大殿里的烛火“噼啪”炸了个火星子,落在金砖地面上,瞬间就灭了。帝乙的怒吼还绕着梁木转,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台阶,带起一阵风,吹得阶下大臣们的衣摆都晃了晃——谁都没敢抬头,连呼吸都放得像蚊子哼,生怕撞在帝王的火气上。
白灵跪在地上,膝盖早被金砖硌得发麻,可她没顾上疼,只盯着姬满被侍卫按在地上的背影。他后颈的头发乱了,沾着血珠,是刚才挣扎时被侍卫打的,素色质子服的袖口也破了,露出手腕上磨红的印子。她想伸手拉他,可刚动了动指尖,就被旁边的侍卫用剑鞘怼了一下后腰:“老实点!”
“陛下!”姬满还在挣扎,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哗啦”声,“要杀就杀我!白灵她只是想活,她没做错什么!”
帝乙坐在御座上,手指攥着龙椅扶手,指节都泛了白。他盯着殿中央这两个“同谋”,眼神里的杀意像淬了冰:“活?她想活,难道我大商的国运就不重要?祭天大事被你们搅得一团糟,现在还敢在朕面前喊冤?”
他突然一拍御座,声音震得殿上的铜钟都嗡嗡响:“来人!把这两个逆贼拖下去,打入死牢!三日后祭天,正好一起绑上铜柱,给神灵谢罪!”
“陛下不可!”
一声急切的呼喊突然从人群里冒出来,大卜手里攥着那卷祭天文稿,快步从大臣队列里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帝乙面前。他手里的文稿被捏得皱巴巴的,边角都卷了,连平日里梳得整整齐齐的胡须都乱了两根。
帝乙眯起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大卜,你要替他们求情?”
“臣不敢替逆贼求情,”大卜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却很稳,“臣是为大商的国运着想。陛下,姬满是周族质子,是姬昌的嫡子啊!”
这话一出,殿上的大臣们终于有了动静,有人偷偷抬眼,互相递了个眼色。谁都知道,现在商军刚在孟津吃了败仗,周军还在边境集结,姬昌又在西岐深得民心,要是真把姬满杀了,周族肯定会借着“为子报仇”的由头出兵,到时候内忧外患,大商可就真扛不住了。
“姬昌又如何?”帝乙冷哼一声,可语气里的火气明显弱了些,“朕是大商天子,还怕他一个西岐诸侯?”
“陛下自然不怕,”大卜连忙接话,偷偷抬眼瞥了帝乙一眼,见他没真动怒,又接着说,“可现在商军新败,粮草还没补齐,百姓也因为流言慌着囤粮。要是周军真打过来,再加上东夷那边也不安分,我大商腹背受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他把手里的祭天文稿往前递了递,声音放得更恳切:“姬满是周族的软肋,留着他,姬昌就不敢轻举妄动——他要是敢反,咱们就用姬满牵制他;他要是老实,等过了这难关,再处置也不迟。可要是杀了他,那就是把姬昌往反路上逼,得不偿失啊!”
站在后排的一个老臣也跟着跪下来:“陛下,大卜大人说得对!周族现在势力越来越大,咱们不能白白把把柄送过去!质子留着有用,不能杀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大殿里一半的大臣都跪了下来,齐声劝道:“陛下三思!留质子以安周族,方为万全之策!”
帝乙坐在御座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可刚才被白灵和姬满气昏了头,满脑子都是“祭天被搅”的怒火,这会儿被大卜点醒,才慢慢冷静下来——他是天子,要的是大商的长治久安,不是一时的痛快。
他沉默了半天,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着,“笃笃”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白灵的心跟着那声音提了起来,她偷偷看了一眼姬满,见他也正回头看她,眼神里满是急切,像在说“再等等,会有转机的”。
“那圣女呢?”帝乙突然开口,目光落在白灵身上,语气里的冷意又回来了,“祭天必须用圣女,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要是不祭,神灵发怒,灾祸降下来,谁担得起?”
大卜连忙应声:“陛下说得是!圣女是上天选定的祭品,万万不能换!要是不祭圣女,百姓会更慌,说陛下连神灵都不敬了,到时候流言更难压下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臣己经让人重新写了祭天文稿,这次会亲自保管,绝不会再出差错。圣女就先关起来,严加看管,等祭天那天,让她梳洗干净,体面地去见神灵,也算是给百姓和神灵一个交代。”
帝乙盯着大卜看了半天,又扫了一眼殿上跪着的大臣,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就按你们说的办!”
他伸手指向姬满,语气冰冷:“把姬满押回质子院,加派三倍侍卫看守,不许他跟任何人接触,连送饭都要有人盯着!要是他敢再闹事,就打断他的腿,别让他死在祭天前!”
“是!”两个侍卫立刻上前,架起姬满的胳膊。姬满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侍卫用布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挣扎着回头看白灵,眼里的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金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白灵看着他被押出大殿,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想喊他的名字,却被侍卫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首到姬满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她才慢慢低下头,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锁链——那锁链是冷的,可她的手心却在冒汗,攥着的玄鸟玉玦硌得手心发疼,却不敢松开。
“至于你,”帝乙的目光又落在白灵身上,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把她押去冷宫,不许任何人探视!每天只给一顿饭,一口水,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太舒服!祭天前一天,再把她带到祭灵宫梳洗,要是敢耍花样,就先废了她的手脚!”
“是!”架着白灵的两个侍卫应了一声,拖着她就往殿外走。白灵没有挣扎,只是慢慢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御座上的帝乙——他的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阴沉,像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她在心里默默说:我叫子白灵,不是祭品,就算到了冷宫,我也不会认命。
走出大殿,外面的日头己经西斜了,金色的阳光透过宫道两旁的槐树,洒在青石板上,落下斑驳的影子。侍卫拖着白灵往前走,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凡尘,九世轮回 锁链在地上拖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在替她哭。
路过质子院时,她瞥见院门口的侍卫果然多了三倍,个个穿着铁甲,手里的剑都出鞘了一半,叔度缩在廊柱后面,偷偷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却不敢上前。白灵想跟他说句话,让他帮忙照看着姬满,可刚张了张嘴,就被侍卫推了一把:“看什么看!快走!”
她踉跄着往前扑了半步,怀里的玄鸟玉玦突然滑了一下,她慌忙用手按住——这是姬满给她的,是她现在唯一的念想,不能丢。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出现了一座破旧的宫殿,那就是冷宫。冷宫的墙皮都剥落了,朱红的大门上锈迹斑斑,门口只有两个老侍卫守着,见他们过来,慢悠悠地打开了门,一股霉味立刻飘了出来,呛得白灵咳嗽了两声。
“把她关进去,”侍卫长对着老侍卫吩咐道,“记住,每天只给一顿饭,别让她跑了,也别让她死了。”
“知道了。”老侍卫应了一声,接过侍卫手里的锁链,把白灵往宫里拖。
冷宫里面比外面更破,地面是湿的,墙壁上渗着水珠,角落里堆着一堆发霉的稻草,只有一盏油灯挂在房梁上,火苗小得像萤火虫,连影子都照不清。老侍卫把她拖到房间中央,“哐当”一声锁上了门,又把锁链的另一端拴在房梁的铁钩上,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偏偏要做祭品……”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就黑了下来,只有油灯的火苗在晃,照得墙壁上的影子忽大忽小,像鬼一样。白灵坐在冰冷的地上,靠在墙上,慢慢松开手——手心被玄鸟玉玦硌出了一道红印,可她却觉得很安心,好像姬满还在她身边一样。
她想起改稿那天夜里,姬满蹲在窗下,把炭笔塞给她时说的话:“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那时她还笑他傻,说“哪有那么容易”,可现在她却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想活下去,想做个真正的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白灵心里一紧,以为是侍卫又回来了,连忙缩了缩身子。可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圣女殿下,是我,春桃。”
白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之前在祭灵宫伺候她的小宫女春桃!她连忙爬起来,走到门边,小声问:“春桃?你怎么来了?”
“我是偷偷来的,”春桃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听说您被关到冷宫了,就想给您送点吃的。”
门外传来“窸窣”的声音,接着一个油纸包从门缝里塞了进来。白灵连忙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麦饼,还有一小包咸菜,都是她以前爱吃的。
“春桃,谢谢你。”白灵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会惦记着她。
“圣女殿下,您别客气,”春桃的声音更哭了,“都是我没用,帮不了您什么。对了,阿桃姐姐……阿桃姐姐她被抓了。”
白灵的心猛地一沉:“阿桃怎么了?”
“他们说阿桃姐姐偷了大卜殿的钥匙,帮您改稿,”春桃的声音带着恐惧,“昨天下午,侍卫把她抓起来,杖责了五十,现在关在大牢里,听说伤得很重……”
“是我害了她。”白灵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砸在油纸包上,“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让她偷钥匙,她就不会被抓了……”
“圣女殿下,您别这么说,”春桃连忙安慰她,“阿桃姐姐说,她不后悔帮您,她说您是个好人,不该被当祭品烧了。对了,质子殿下也被关起来了,我听质子院的侍卫说,他每天都在喊您的名字,还想绝食逼陛下放您……”
白灵听到“绝食”两个字,心里更疼了:“你帮我带句话给姬满,让他别绝食,好好活着,我会等他想办法的。”
“我知道了,圣女殿下,”春桃的声音顿了顿,“外面有人来了,我得走了,您多保重,我会再来看您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白灵靠在门上,抱着油纸包和玄鸟玉玦,哭得像个孩子。她想起阿桃平时总是笑着给她端茶,想起姬满蹲在窗下给她递炭笔,想起那些说“圣女也是人,不该被烧”的百姓——原来,还有这么多人记着她,把她当人看。
她慢慢擦干眼泪,拿起一个麦饼,咬了一口——麦饼还是热的,带着春桃的心意。她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对自己说:子白灵,你不能放弃。姬满还在等你,阿桃还在大牢里,你得好好活着,等姬满想办法救你,等你能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油灯的火苗晃了晃,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恐惧,多了几分坚定。她握紧手里的玄鸟玉玦,贴在胸口——那玉是温的,像姬满的手,像阿桃的笑,像所有记着她的人的心意,支撑着她在冰冷的冷宫里,继续等着希望。
而此刻的质子院,姬满正被关在一间小屋里,侍卫刚撤走堵在他嘴里的布,他就对着门外喊:“我要见白灵!你们让我见她!”
门外的侍卫不耐烦地回话:“陛下有令,不许你见任何人!再喊,就再堵上你的嘴!”
姬满靠在冰冷的墙上,想起刚才在大殿上,白灵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白灵被关去了冷宫,那里又冷又湿,肯定不好过。他攥紧了拳头,在心里发誓:白灵,你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就算拼了我的命,也不会让你被烧在铜柱上!
他开始在小屋里踱步,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他得联系上在商都的周族卧底,让他们帮忙想办法;他得先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救白灵。他摸了摸怀里的玄鸟玉玦——那是之前白灵暂存在他这儿的,后来他又递回给她,可刚才被抓时,他又偷偷从她衣襟里摸了回来,想等下次见她时再还给她。现在玉在他怀里,温温的,像白灵的体温,支撑着他不放弃。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质子院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只有姬满的小屋,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可他的眼睛里却闪着光,像黑暗里的星星——他知道,前路很难,但只要能救白灵,再难他也愿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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