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杏花归处
皇宫的夜比我想象的静。御药房在太医院后面，青砖黛瓦，门口两株老梅开得正好。谢远山牵着我的手，掌心都是汗。
”怕吗？”他低声问，声音轻得像片杏花落在水面上。
”不怕。”我握紧他的手，”有你在，刀山火海也不怕。”
我们按林御医给的路线，从御药房的后窗翻进去。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一个个菱形的光斑，像极了我小时候在杏花村见过的光影。药柜整齐，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暗格——和杏花村奶奶家的一模一样，连花纹都一样。
”找到了！”我打开暗格，里面是卷轴和一个小瓷瓶。卷轴上密密麻麻记着魏忠贤这些年的罪证，小瓷瓶里装的是杏花酿的完整秘方——两半终于合在了一起。玉佩和铜钱也在这里，原来它们本就是一对。
”娘......”我摸着卷轴上的字，眼泪止不住地掉。柳杏儿，我娘的名字，原来她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卷轴上还记着当年的事：魏忠贤为了得到谢家的药膳秘方，陷害忠良，害得谢家家破人亡。
冷宫比御药房更静。我们找到娘时，她正在灶台前熬药，背影单薄得像张纸。听见动静，她回头，月光下那张脸和我有七分像，只是多了许多皱纹。
”若儿？”她的声音颤抖，像是怕惊扰了梦境，”真的是你？娘不是在做梦吧？”
我扑进她怀里，闻到了熟悉的杏花香气。十八年，原来她一直在装疯卖傻，就为了保住这条命，为了今天。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神依然明亮，像杏花村的井水一样清澈。
”娘，我们回家。”我哽咽着说，”回杏花村，再也不要分开了。”
”不，”她擦干我的泪，手指粗糙却温暖，”先讨回公道。你爹和谢家几十口人的血债，不能就这么算了。”
金銮殿上，皇帝看着我们呈上的证据，脸色越来越沉。魏忠贤跪在下面，还在狡辩，但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陛下明鉴，这些都是伪造的！是这些刁民陷害老臣！”
”伪造？”娘冷笑，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那这块玉佩呢？当年你亲手摔碎的，另一半在谁那里？”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刀子一样锋利。
谢远山走上前，拿出另一半玉佩。两半玉佩严丝合缝，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这是谢家的传家玉佩，当年魏忠贤为了得到它，不惜陷害忠良。
皇帝接过玉佩，和谢远山拿出的半块对比，脸色瞬间变了：”传魏忠贤府上搜！即刻！”
东厂的人很快回来了，带着从魏府搜出的更多证据。原来魏忠贤不仅陷害谢家，还贪污军饷，结党营私，罪行罄竹难书。
证据确凿，魏忠贤终于伏法。皇帝下旨，谢家冤案昭雪，追封谢大人为忠烈侯，家产归还。那些当年被牵连的人也都得到了平反。
”你们想要什么赏赐？”皇帝问，目光在我们身上打量，”金银珠宝？官爵良田？”
我和谢远山对视一眼，齐声说：”只求回杏花村，开家药膳馆，过平凡的日子。”
皇帝大笑，笑声在金銮殿上回荡：”好！朕准了！来人，赐黄金千两，御制匾额一块，上书’杏林春暖’！”
回杏花村那天，杏花正开。整个村子都轰动了，乡亲们站在村口，像过年一样热闹。奶奶站在最前面，笑得见牙不见眼，手里还拿着她酿的杏花酒。
”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她拉着我们的手，粗糙的手掌温暖如初，”杏花酿的秘方，终于回到了真正的主人手里。”
原来奶奶早就知道真相。当年她救下娘，又收养了谢远山——他其实是谢家义子之子，和我青梅竹马。那些我们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奶奶的安排。
”傻孩子，”奶奶摸着我的头，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意，”从你第一次来我家，我就知道你是谁了。你背上的胎记，和谢夫人一模一样。”
一年后，杏花再次盛开时，我们在杏林里成了亲。奶奶把完整的杏花酿秘方传给我，说这是谢家祖传的宝贝，要用爱来酿造。
”记住，”奶奶摸着我的头，声音温柔得像杏花飘落，”杏花酿要用心做，就像做人一样。每一道工序都不能马虎，就像对待每一份感情。”
谢远山在院子里搭了个小厨房，我负责熬汤，他负责打下手。每天清晨，杏花的香气飘满整个村子。我们的药膳馆不大，但生意很好。乡亲们都说，吃了我们的药膳，不仅身体好，心情也好。
林御医常来做客，带着他新研制的药膳。他说，最珍贵的药材不是这些，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有时候他会给我们讲宫里的故事，但那些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
有时候，我会想起在京城的日子。那些惊险、那些眼泪、那些差点错过的缘分，都化作了杏花酿里的一缕香。现在回想起来，那些苦难都是值得的，因为它们让我们更加珍惜现在的幸福。
谢远山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在想什么？又想那些旧事？”
”嗯。”我转身看他，阳光透过杏花洒在他脸上，”在想，我们怎么这么幸运。”
”不是幸运。”他吻我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是命中注定。从我们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要在一起。”
夕阳西下，杏花林里一片金黄。奶奶在远处喊我们吃饭，声音穿过花林，温暖了整个春天。我端起新酿的杏花酒，敬天，敬地，敬所有让我们相遇的缘分。
谢远山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杏花落在我们的头发上，像一场温柔的雪。远处，我们的药膳馆炊烟袅袅，那是家的方向。
”若儿，”他轻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美好的事。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
我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原来兜兜转转，我们想要的，不过是简单的生活，不过是和最爱的人，在杏花盛开的地方，慢慢变老。
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杏花谢了又开。我们的药膳馆成了远近闻名的好地方，连外乡人都慕名而来。奶奶坐在门口的摇椅上，看着我们忙碌的身影，笑得像个孩子。
晚上，我们坐在杏树下乘凉。谢远山给我讲他小时候的趣事，我给他讲我在杏花村的日子。月光如水，杏花如雪，我们的影子在地上重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杏花年年开，我们的故事，也会年年讲下去。就像奶奶说的，杏花酿的秘方，其实就是爱的秘方。只要用心，每个人都能酿出属于自己的幸福。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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