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入海外资本的计划在秘密进行,但过程远比陈浩然预想的艰难。那些国际基金的精明程度超乎想象,他们对香港市场有兴趣,但对“星光娱乐”这种带有模糊背景、股权结构尚未完全清晰的公司异常谨慎,尽职调查环节刨根问底,对潜在的法律和“非市场风险”(暗指江湖背景)顾虑重重。谈判进展缓慢,远水难解近渴。
而林生的软性阻击依旧持续不断,像潮湿闷热的梅雨天气,让人透不过气来。集团内部的气氛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一些后来招聘的、对集团早期历史不甚了解的中层管理者,开始私下抱怨发展受阻,甚至有人将原因隐晦地归咎于陈浩然“过于保守”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就在这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一个“机会”仿佛从天而降。
一家背景清白、实力雄厚的新加坡投资公司“淡马锡资本”(与真实机构无关)主动联系了“星光娱乐”,表达了强烈的投资意向。对方代表是一位年轻干练、容貌靓丽的混血女高管,中文名叫做周曼莉。她不仅对“星光”的业务模式和发展规划赞不绝口,更是对陈浩然白手起家的经历表现出近乎崇拜的兴趣。
周曼莉的接触方式非常专业且令人舒适。她没有像其他投资者那样充满质疑,而是带着诚意和解决方案而来。她表示理解“星光”可能面临的一些“特殊环境压力”,并提出可以通过其公司的国际网络,帮助“星光”引入更先进的 Hollywood 制片管理模式,甚至牵线搭桥,促成中外合拍项目,从而绕开本地的某些壁垒。
这个提议,正好击中了陈浩然试图向上游发展、打造核心内容竞争力的战略要害。周曼莉本人更是魅力十足,她谈吐优雅,见识广博,在几次接触中,总能恰到好处地展现对陈浩然的欣赏,那种崇拜而非畏惧的眼神,是陈浩然在龙城街这个环境中极少感受到的。
阿强和小杰对此抱有本能的警惕。“然哥,这个女人出现得太巧了!背景查过了,表面很干净,但越干净越可疑!会不会是林生派来的?”小杰提醒道。
陈浩然并非没有怀疑。他让小杰动用了海外关系去核查“淡马锡资本”和周曼莉的背景,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这家公司确实存在,业务记录良好,周曼莉的履历也看似无懈可击。但这反而让他更加谨慎。以林生的能量,伪造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并非难事。
然而,周曼莉带来的诱惑是实实在在的。她承诺的资金、资源和技术,正是“星光”突破瓶颈最急需的东西。而且,她的方式如此高明,不是硬塞,而是合作共赢,让你难以拒绝。
陈浩然决定试探一下。在一次晚餐后,他故作不经意地提起最近生意上遇到的一些“小麻烦”,比如地块被抢、赞助商变卦等,观察周曼莉的反应。
周曼莉听后,微微蹙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同情和愤慨:“陈先生,这简首是恶性竞争!不过您放心,我们‘淡马锡’最看重合作伙伴的潜力和诚信。这些外部阻力,恰恰证明了您的价值。我们可以通过结构化交易和引入其他国际伙伴的方式,来增强您的抗风险能力。商业上的事,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和规则说话。”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表达了支持,又将问题归结于普通的商业竞争,丝毫没有牵扯到林生或者江湖恩怨,完美地符合她“国际精英”的人设。
这番表现,反而让陈浩然心中的疑虑减轻了几分。如果真是林生派来的,或许会更急于打探那些核心秘密,或者更露骨地挑拨离间?周曼莉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个真正想做成生意的投资人。
但多年的江湖生涯养成的首觉,让他始终保留着一份戒心。他指示小杰,不要放松对周曼莉及其随行人员的暗中监控,同时,在与“淡马锡”的谈判中,对核心条款,特别是涉及股权和控制权的部分,寸步不让。
与此同时,苏丽珍那边传来了更确切的消息:她确实病了,是抑郁症,情况似乎不太乐观,别墅的看守比以前更严密了。这个消息让陈浩然心情复杂,那个可怜的女子,既是他的棋子,也是这场残酷游戏中的牺牲品。他让手下停止了进一步的接触,以免给她带来更大的危险。
局面变得愈发错综复杂。前方是周曼莉带来的、如同蜜糖般的发展机遇,但这蜜糖中是否掺着林生精心调配的砒霜?后方是依旧笼罩在头顶的林生阴影,以及内部悄然滋生的不安情绪。
陈浩然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打火机,那是周曼莉上次见面时送的“小礼物”,设计独特,价值不菲。他需要做出抉择,是冒着风险抓住这根看似能带他突围的绳索,还是继续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等待未知的变数?
他知道,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注定不会平坦。与林生的较量,己经进入了更隐蔽、更考验智慧和定力的新阶段。这一次,敌人用的不是刀枪,而是糖衣炮弹和人心的弱点。他必须比以往更加清醒,才能分辨出哪一口是蜜糖,哪一口是砒霜。
(第三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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