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口落定，沈雨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松了下来，但另一根弦又立刻绷紧了——挣工分。
冬天是农闲，但公社为了搞水利建设，组织各生产队出人去挖河工，清淤加固河道。这是重体力活，工分也给得高，是冬天里社员们重要的收入来源。
林家坳生产队也分到了任务。队长在打谷场上开会，扯着嗓子喊：“老少爷们儿们！能扛得动铁锹的，都得上！一天十个工分！”
十个工分！这抵得上妇女平常干好几天的了！不少半大小子和壮劳力都摩拳擦掌。
沈雨晴站在妇女堆里，心里也在盘算。她知道自己这身板，跟壮劳力比不了，但经过灵泉滋养和偷偷修炼，力气比普通姑娘大不少。更重要的是，她需要尽快在队里站稳脚跟，光靠搓麻绳编筐那点轻省活，工分太少，也让人看轻。
她鼓起勇气，找到妇女队长，一个叫春梅的爽利大嫂：“春梅嫂，挖河工……我能去吗？”
春梅嫂打量了一下她单薄的身板，首摇头：“雨晴妹子，不是嫂子小瞧你，那活儿太沉，都是男人干的！你这刚来，还是干点轻省的吧！”
旁边也有妇女劝：“就是，那泥水里刨食的活儿，可不是姑娘家干的，累坏了身子骨不值当！”
沈雨晴却很坚持：“嫂子，让我试试吧。我力气不小，干多少算多少，绝不偷懒。要是不行，我立马回来。”
她眼神里的认真和倔强打动了春梅嫂。春梅嫂想了想，这丫头看着瘦弱，但平时干活确实利索，便松了口：“行吧，那你明天跟着去试试。不过可说好了，量力而行，别逞强！”
“哎！谢谢春梅嫂！”沈雨晴高兴地应下。
第二天天不亮，沈雨晴就跟着队伍出发了。挖河工地离村子有五六里地，寒风刺骨，地上结着冰凌。男人们扛着铁锹、镐头走在前面，说说笑笑。沈雨晴和少数几个同样想多挣工分的年轻姑娘跟在后面，显得有些突兀。
顾聿也在队伍里，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扛着铁锹像扛着根烧火棍，但脚步却很稳。他瞥了一眼沈雨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到了工地，河面结了薄冰，河底的淤泥冻得硬邦邦的。任务是把淤泥挖出来，用筐抬到岸上指定地点。
队长一声令下，男人们脱下棉袄，抡起镐头就开始刨冻土，“咚咚”的声音响成一片。沈雨晴也学着样子，找了个地方，挥起了铁锹。
第一锹下去，震得她虎口发麻，冻土只留下个白印子。这活儿，比她想象得难多了！
旁边有男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城里来的丫头，这活儿不是你干的，回去吧！”
沈雨晴咬咬牙，没说话。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暗暗运转《先天养气诀》，一股微弱的热流涌向手臂。再次挥锹，这次力道足了不少，“咔”一声，撬下来一块冻土。
她不再蛮干，而是仔细观察旁边老把式的动作，发现他们先用镐头把冻土层破开，再用铁锹铲就比较省力。她也找来一把小点的镐头，先破冰，再铲泥，虽然速度慢，但渐渐找到了节奏。
她干得极其认真，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蛋红扑扑的，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缭绕。她不说话，只是闷头干活，一锹一锹，把挖出的淤泥装进旁边的土筐里。
装满一筐，她和另一个叫小草的姑娘一起抬。淤泥死沉，扁担压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生疼。但她愣是一声不吭，咬着牙，和小草一起晃晃悠悠地把淤泥抬到岸上。
一趟，两趟，三趟……
一开始还等着看笑话的人，渐渐笑不出来了。这丫头，真不是花架子！那股狠劲和韧劲，比有些偷奸耍滑的小子都强！
春梅嫂过来看了几次，又是心疼又是佩服，首念叨：“这丫头，真是个倔脾气！”
顾聿在不远处不紧不慢地干着活，眼神却时不时飘向那个闷头苦干的身影。他看到沈雨晴每一次用力时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到汗水顺着她通红的脸颊滑落，也看到她眼神里那股不服输的亮光。他懒散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点别的东西。
中午，大家蹲在河岸上啃自带的干粮。沈雨晴拿出王桂芬给她准备的杂面饼子，就着咸菜疙瘩，小口吃着。又累又饿，饼子显得格外香甜。
顾聿不知什么时候晃悠过来，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喝点热水。”
沈雨晴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水是温的，喝下去，胃里舒服了不少。她把水壶递回去，低声说了句：“你……干活也挺利索的。”她注意到，顾聿虽然看着懒散，但动作效率很高，干的活一点不比别人少。
顾聿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她会这么说，随即扯了扯嘴角：“混工分呗。”说完，又晃悠着走开了。
下午的活儿更累，冻土化开一些，变成了粘稠的泥浆，每走一步都费劲。沈雨晴感觉胳膊像灌了铅，腿也像踩在棉花上。但她硬是凭着那股意念和偷偷运转的功法支撑了下来。
收工的时候，她几乎快散架了，浑身沾满了泥点，但腰板却挺得首首的。
记分员过来登记工分，看到沈雨晴，惊讶地看了看她挖出的那堆淤泥，又看了看她，在本子上记下了：“沈雨晴，八个工分。”
虽然比壮劳力少两个，但己经和不女全天的工分一样了！而且这是实打实的重体力活工分！
周围的人都投来惊讶和佩服的目光。春梅嫂拍着她的肩膀：“好样的！雨晴！真是个好样的！以后谁再说你是城里娇小姐，我第一个不答应！”
沈雨晴累得说不出话，只是笑了笑，但心里充满了成就感。这八个工分，是她用汗水和力气换来的，意义非凡。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虽然浑身酸痛，但她的脚步却异常轻快。
顾聿不远不近地跟在队伍后面，看着前方那个虽然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这城里来的小丫头，有点意思。
沈雨晴不知道，她这拼命三郎的架势，不仅赢得了社员的尊重，也意外地落入了某位“懒汉”的眼中。
（第二十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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