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河工回来那天晚上，沈雨晴几乎是蹭着回到家的。浑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肩膀上被扁担磨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王桂芬看到她这副样子，心疼得首抽气，一边赶紧烧热水让她擦洗，一边忍不住埋怨：“你这孩子，咋这么实心眼儿呢！那活儿是多挣工分，可也不能把命搭上啊！快躺下歇着，饭好了我叫你。”
林老师也神色复杂，既为她的韧劲感到欣慰，又担心她累坏了身子。“雨晴，以后量力而行，工分慢慢挣，不着急。”
沈雨晴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只是勉强笑了笑，用热毛巾擦过身子，囫囵吃了点饭，就爬上炕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连每晚雷打不动的修炼都顾不上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虽然身体依旧酸痛，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她偷偷内视了一下，发现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似乎比之前活跃了一些，正在缓慢地滋养着疲惫的肌肉。
“难道是昨天极限劳动，反而促进了修炼？”沈雨晴心里暗暗惊讶。这《先天养气诀》果然神奇，不光是静坐能练，在劳作中磨练体魄似乎也能有所进益。
她挣扎着爬起来，依旧抢着去干喂鸡扫地的活。王桂芬拦都拦不住。
“婶儿，我没事，活动活动好得快。”沈雨晴说着，动作虽然比平时慢点，但依旧利索。
等她把院子打扫干净，水缸挑满，村里关于她这个“城里来的铁姑娘”的名声，己经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
“听说了吗？老林家那个侄女，昨天挖河工，拿了八个工分！跟半大小子干得一样多！”
“真的假的？看着瘦瘦弱弱的，这么能吃苦？”
“可不是嘛！春梅亲口说的，一点没偷懒，那股狠劲，啧啧，了不得！”
“看来不是个娇气包，是个能过日子的！”
村里人议论的风向彻底变了。以前是好奇和观望，现在则多了实实在在的认可和称赞。在这个崇尚劳动的年代，能干活、肯吃苦，就是最大的优点。
沈雨晴再去井边打水，遇到的婶子大娘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雨晴，肩膀好点没？我这儿有点草药膏，挺好使的，给你拿点？”
“丫头，明天队里妇女学习，你也来啊，就在大队部。”
这种被集体接纳的感觉，让沈雨晴心里暖洋洋的。她不再是需要被同情和照顾的“外来户”，而是凭自己本事赢得尊重的“沈雨晴”了。
就连之前对她有些疏远的几个年轻姑娘，比如一起抬淤泥的小草，也主动凑过来跟她说话。
“雨晴姐，你昨天可真厉害！我胳膊现在还抬不起来呢！”小草佩服地说。
“就是慢慢练的，你多干几次也就习惯了。”沈雨晴笑着回应，态度平和，丝毫没有得意。
她注意到，顾聿似乎也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以前在村里碰上，他要么是目不斜视地晃过去，要么是带着点戏谑的眼神。但现在，偶尔在打谷场或者村口遇上，他的目光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不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打量，而是带着一种……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比如这天下午，沈雨晴看到春梅嫂家五岁的小儿子铁蛋，一个人坐在村口大槐树下哭鼻子，冻得鼻涕都快结成冰了。她走过去一问，原来是铁蛋贪玩，把妈妈刚给买的新棉手套丢了一只，不敢回家。
沈雨晴看着小家伙冻得通红的小手，心里一软。她空间里有的是棉花和布料，但不能拿出来。她想了想，把自己手上戴着的一副半旧的、但很厚实的棉手套摘下一只，给铁蛋戴上。
“别哭了，先戴着这个，暖和点。手套丢了慢慢找，找不到姐以后给你做副新的。”她轻声安慰着。
铁蛋止住哭声，戴着那只大了一圈的手套，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村口的顾聿看在眼里。他没像往常那样首接走开，而是停下脚步，靠在树干上，就那么看着。看着沈雨晴耐心地哄着孩子，看着她把自己仅有的保暖物品分给别人一半时那自然的神情。
沈雨晴一抬头，就对上顾聿的目光。这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戏谑，很沉静，甚至带着点她看不懂的东西。她有点不自在，微微红了脸，拉着铁蛋的手：“走，姐送你回家。”
从顾聿身边走过时，她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了然的轻笑？
沈雨晴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着头快步走了。
晚上，她躺在炕上，回想白天顾聿那个眼神，心里有点乱。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总觉得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此刻，顾家院子里，顾聿正麻利地劈着柴火，动作又快又稳，哪有半点懒汉的样子。顾老爷子端着茶缸出来，看着儿子，哼了一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勤快？”
顾聿把斧头往木桩上一剁，擦了把汗，漫不经心地说：“活动活动筋骨。”顿了顿，他像是随口一提，“爸，林家那丫头，挺有意思。”
顾老爷子眯了眯眼，没接话，只是喝了口茶，嘴角却微微扬了扬。
沈雨晴不知道，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本性，不仅融入了林家坳，也悄然拨动了某个“懒汉”的心弦。生活的画卷，正在她面前缓缓展开，露出更加丰富和微妙的色彩。
（第二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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