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守候
夜色如墨，将厉家别墅包裹得密不透风。墙上的欧式挂钟敲过十一点，厚重的木质钟摆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苏软坐在沙发一侧的单人椅上，指尖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屏幕亮度调至最低，映出她略显疲惫却依旧专注的眉眼。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讨论声，时而夹杂着键盘敲击的急促声响，像一根根绷紧的弦，牵动着客厅里的每一丝空气。这是厉承爵应对公司危机的第西天，从三天前那场突如其来的资金链断裂预警开始，他就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白天在公司主持会议、对接资方、安抚团队，晚上回来还要带着核心成员复盘数据、调整方案，书房的灯亮得比别墅里任何一盏灯都久，灭得也比任何一盏都晚。
苏软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嵌入式冰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她下午采购的新鲜食材：翠绿的西兰花、的虾仁、带着晨露气息的圣女果，还有厉承爵喜欢的黑松露和鳕鱼。她从角落拿出一个砂锅，先接了半锅纯净水，放在灶上开小火慢慢烧着。等待水开的间隙，她仔细地将西兰花切成小朵，放进淡盐水里浸泡——熬夜容易免疫力下降，多吃点蔬菜总是好的。
“叮”的一声，手机备忘录弹出提醒，是她下午设定的“泡普洱”时间。苏软快步走到客厅的茶台边，取出茶饼，用茶针小心翼翼地撬下一小块。普洱的醇厚香气在指尖散开，她熟练地温杯、洗茶、冲泡，看着琥珀色的茶汤缓缓注入保温壶，动作轻柔得像在进行一场仪式。前几天泡的都是熟普洱，今天她特意换了生普，生普的回甘更清冽，或许能驱散厉承爵眉宇间的焦躁。
刚把保温壶放在茶几上，书房的门突然被拉开一条缝，秦助理探出头来，脸上满是歉意：“苏小姐，不好意思打扰您，厉总让我拿一下昨天放在客厅的那份海外资产报表。”
“在那边的文件架上，最上层蓝色封面的就是。”苏软指了指不远处的落地架，声音压得很低，“需要我帮你拿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秦助理快步走过去翻找，拿起报表时忍不住看了眼茶几上的保温壶和刚切好的水果盘，叹了口气，“苏小姐，您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吧？厉总这次压力太大，我们跟着连轴转都快顶不住了，您还天天等着他……”
“没关系，我在家也没什么事。”苏软笑了笑，递过去一杯刚泡好的菊花茶，“你们才辛苦，这个降火，拿去给大家分着喝吧。”
秦助理接过杯子，眼眶微微发热，连声道谢后轻手轻脚地退回了书房。门关上的瞬间，里面的争论声又清晰了几分。苏软听见厉承爵的声音，比白天沙哑了许多，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资方那边必须再争取，给我半小时，我亲自和李总通话。”
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外面的夜空没有星星，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闪烁，像困在黑夜里的萤火。手机里弹出天气预报，说明天会降温，她默默点开购物软件，给厉承爵选了一条加厚的羊绒围巾——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肯定没时间留意天气。
砂锅的水终于开了，苏软转身回厨房，把泡好的大米倒进去，用勺子轻轻搅动，防止粘锅底。等粥煮得浓稠时，她又把处理干净的虾仁切成小丁，和打散的鸡蛋一起倒进锅里，淋上少许香油，撒上切碎的葱花。虾仁滑蛋粥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温暖而治愈。她把粥盛进保温碗里，又切了一盘晶莹剔透的芒果块，一起端到茶几上，和普洱、菊花茶摆在一起，像一座小小的“能量补给站”。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色的光线铺在地板上，形成一圈温柔的光晕。苏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光晕边缘，拿出平板电脑，打开之前没看完的设计图。她是一名自由插画师，原本这周要交一组商业插画，但这几天心思都在厉承爵身上，进度耽搁了不少。可此刻对着屏幕上的线条，她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书房的门。
她想起三天前的晚上，厉承爵第一次熬夜到凌晨三点。那时她还在卧室等他，听见书房门响，立刻跑出来，就看见他扶着门框站着，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她吓坏了，要去拿药，他却摆摆手说只是低血糖，喝了她泡的糖水才缓过来。从那天起，她就把“战场”转移到了客厅——这样他一出来，就能看见热乎的吃喝，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样。
凌晨一点，书房的门又开了。这次是技术总监张工出来接水，看见苏软还坐在那里，愣了一下：“苏小姐，您怎么还没睡？这都后半夜了。”
“等厉总。”苏软抬头笑了笑，指了指茶几，“张工，要不要喝点粥？刚炖好的。”
张工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实在是饿坏了。”他盛了一小碗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含糊不清地说：“厉总这次是真拼了，为了稳住项目，昨天只睡了两个小时。我们都劝他歇会儿，他说不解决晚睡不着……苏小姐，有您在这儿等着，他心里肯定能踏实点。”
苏软没说话，只是看着张工碗里的粥，轻声问：“味道还好吗？要不要再加点盐？”
“好，太好吃了！比我家老婆子炖的还香。”张工笑着说，吃完粥又喝了杯菊花茶，才精神焕发地回了书房。
客厅又恢复了寂静。苏软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泪光。连日来的晚睡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太阳穴隐隐作痛，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她靠在凳子上，闭上眼睛想歇一会儿，可脑子里全是厉承爵疲惫的样子。她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意气风发，眼神锐利如鹰，从来不会露出这样倦怠的神情。这场危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他淋得浑身湿透，而她能做的，只有默默撑着一把伞，等雨停。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的讨论声渐渐小了。苏软猛地睁开眼，看见有人陆续从书房走出来，一个个都面带倦容，却难掩一丝轻松。市场部的林姐路过客厅时，对苏软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苏小姐，难关暂时过去了！厉总把资方稳住了，我们先回去整理后续资料。”
苏软心里一松，连忙站起身：“辛苦了，路上注意安全。”
等人都走光了，厉承爵才送完最后一个人回来。他站在书房门口，抬手按了按眉心，似乎在思考什么。苏软刚想开口叫他，就看见他转身回了书房，应该是要拿外套去公司处理收尾工作。
她走到茶几边，看着那碗还冒着微弱热气的虾仁滑蛋粥，轻轻叹了口气。厉承爵怕是又顾不上吃了。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她实在撑不住了，没回房间，就势趴在沙发扶手上，把脸埋进柔软的靠垫里。她想着等厉承爵出来时和他说一声“粥在保温”，可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像坠入了棉花糖般的梦境，转眼间就沉沉睡了过去。
落地灯的光线依旧温柔，照着她蜷缩的身影。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额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均匀而绵长。茶几上的普洱还带着余温，芒果块的甜香和粥的暖意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客厅里弥漫开来，像一场无声的告白，守护着这个熬夜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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