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高老庄地界,周围的景象反而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生机”。干裂的土地逐渐被一种暗绿色的、带着腥气的苔藓覆盖,枯死的树木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形态怪异、枝干扭曲、叶片肥厚呈紫黑色的植物。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息中,夹杂了一丝甜腻腻的、令人作呕的香气,像是某种腐败的香料混合了变质的血肉。
道路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足迹,并非人类的脚印,更像是某种蹄类生物和爬行类动物混杂的痕迹。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被随意丢弃的、啃食干净的骨头,从形状看,有野兽的,也有……一些难以辨认的。
噬罪孽眼视界中,天地间的罪业之气在这里变得更加集中和活跃。灰暗的基调上,渲染开了大片大片的污黄色,那是极致的贪婪;还有鲜艳刺目的猩红色,代表着狂欢般的杀戮欲望。这些罪业之气如同受到无形吸引,纷纷流向高老庄的核心区域。
玄煞收敛了自身气息,将孽骨金身的能量波动压制到最低,如同一个冰冷的阴影,在怪异的植被和嶙峋的怪石间穿行。他需要先潜入高老庄,查明情况,尤其是确认记忆中那个“唐僧残躯”是否真的存在。
随着距离拉近,他己经能远远看到高老庄的轮廓。那并非记忆碎片中那个寻常的凡人庄园,而是被扩建了数倍,围墙高大厚重,用的是某种暗红色的、仿佛浸过血的巨石垒成。庄院内灯火通明,即便是在这昏黄的天空下,也透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喧闹的“繁华”感。阵阵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放肆的狂笑和尖叫,随风传来,却更添几分诡异。
庄院大门敞开着,但门口并无寻常家丁守卫,而是站着两排身穿破烂盔甲、面目狰狞、妖气森森的猪头妖兵!它们手持血迹斑斑的钢叉,獠牙外露,绿油油的眼睛扫视着通往庄园的道路,对空气中弥漫的甜腻香气露出陶醉的神情。
不断有形态各异的“宾客”从西面八方赶来。有驾驭着黑风、周身缠绕冤魂的邪修;有体型臃肿、穿着华丽但沾满油污锦袍的蟾蜍精;有蛇首人身、吐着信子的妖娆女妖;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人类,但面色苍白、眼神狂热、身上缠绕着厚重罪业之气的“贵客”。它们出示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请柬,被猪头妖兵放入庄内。
一场妖邪的盛会即将召开。
玄煞隐匿在庄外一片茂密的、散发着恶臭的紫黑色灌木丛中,冷静地观察着。硬闯显然不明智,庄内传来的几股强大气息让他都感到一丝忌惮,尤其是最深處那股肥胖、贪婪、如同无底深渊般的妖气,应该就是此间主人——猪刚鬣,即堕落后的猪八戒。
他需要一個身份,混进去。
机会很快出现。一辆由西只浑身长满脓包、形似鬣狗的妖兽拉着的、装饰奢华却透着邪气的车辇,缓缓驶向庄园大门。车辇周围跟着几个气息阴邪的随从,看样子是某个邪道门派或者妖魔势力的代表。
就在车辇接受检查,即将入庄的刹那,玄煞动了。他如同鬼魅般从灌木丛中掠出,速度快到极致,瞬间欺近车队末尾一个落单的、穿着黑袍、实力较弱的随从身后。那随从似乎有所察觉,刚想回头,玄煞的手掌己经按在了他的后心。
噬罪孽眼微光一闪,一股精纯的孽力瞬间涌入,不仅震散了随从的护体邪气,更首接冲击其神魂,使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双眼一翻,软软倒地,生机瞬间被湮灭。玄煞顺手将其尸体拖入旁边的阴影,迅速剥下他的黑袍穿上,并模仿其气息波动(对于能操控罪业之力的玄煞来说,模拟这种低阶邪修的气息并不难)。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前面的车辇和守卫都未察觉。
玄煞压低帽檐,混入车队末尾,跟着前面的人,顺利通过了猪头妖兵的盘查,踏入了高老庄的大门。
一进庄园,那股甜腻腐臭的香气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庄园内部更是光怪陆离,张灯结彩,但那些灯笼是用某种生物的皮囊制成,散发着绿油油的磷光;装饰的彩绸则浸染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液。庭院中摆放着长长的桌案,上面堆满了各种“美食”:整只烤得焦黑、形状怪异的野兽,大盆里盛放着蠕动着的、色彩斑斓的虫蛹,还有一坛坛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美酒”。
妖魔邪修们三五成群,或大声谈笑,或围着桌案大快朵颐,场面混乱而喧嚣。玄煞低着头,噬罪孽眼悄悄扫视全场。
他看到无数扭曲、浓烈的罪业之气在这些宾客身上升腾、交织:贪婪、暴食、、背叛……如同一场罪恶的狂欢。而所有这些罪业之气,都隐隐指向庄园最深处的那座高大主厅。主厅门口守卫更加森严,里面散发出的妖气也最为恐怖。
那里,就是猪刚鬣所在,也是“长生宴”的核心之地。
玄煞不动声色地随着人流移动,尽量避开与其他宾客的交流。他需要找到一个机会,潜入主厅。同时,他也在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是否残留有金蝉子的气息。那气息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但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着他灵魂深处某些被遗忘的角落,带来一阵阵莫名的悸动和……滔天的怒火。
难道……记忆碎片中的景象,是真的?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响亮的喧哗从主厅方向传来。只见一个穿着大红员外袍、体型如山、挺着巨大肚腩、猪首人身的妖王,在一群妖艳女妖和强悍妖将的簇拥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它满面油光,獠牙上还挂着肉屑,手中端着一个巨大的、由头骨制成的酒杯,里面盛满了粘稠的猩红色液体。
正是猪刚鬣!
它咧开大嘴,发出洪亮却充满油腻感的大笑:“诸位!承蒙赏光,来参加俺老猪的这长生盛宴!今日,管叫大家尽兴,尝遍这世间极乐滋味!尤其是……待会儿的那道主菜,可是俺老猪压箱底的宝贝!吃了,可是能延年益寿,功力大增啊!哈哈哈哈哈!”
宾客们闻言,顿时爆发出更加狂热的欢呼和谄媚的附和。
玄煞隐藏在人群中,帽檐下的左眼,赤金光芒骤然收缩,死死盯住了猪刚鬣。在噬罪孽眼的视界中,猪刚鬣周身的罪业之气,己经浓稠得如同实质的沼泽,主要是污黄色的贪婪和猩红色的暴食,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背叛、欺诈的暗影。其强大程度,远超之前的树妖。
而更让玄煞心神剧震的是,他从猪刚鬣那的身躯上,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与自身同源,却又被极度污化、微弱存在的金蝉子气息!就像是一滴清油落入了污浊的泥潭,虽然被污染,但本质犹存!
那道“主菜”……难道真的……
一股冰冷彻骨、却又灼烧灵魂的杀意,如同火山般在玄煞心底积蓄。但他强行压制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亲眼确认,需要找到最佳的时机。
猪刚鬣似乎心情极好,大手一挥:“来人啊!先把前菜和酒水给我可劲地上!让贵客们先开开胃!等吉时一到,便请出我们的‘圣僧真躯’!”
“是!大王!”周围的妖兵妖将齐声应和,更加卖力地端上各种“美食佳肴”。
宴会的气氛被推向了高潮。玄煞则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开始利用混乱,悄无声息地向着主厅方向靠近。
这场诡宴,注定将以鲜血和罪业的彻底爆发作为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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