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的风带了几分秋凉，西域通往中原的商路上却热闹得像盛夏。驼队首尾相接，绵延十里，草原的马队夹杂其间，中原的镖师护在两侧，铃铛声、吆喝声、马蹄声混在一起，惊起路边的沙雀，在湛蓝的天上划出弧线。
萧越换上胡商的装束，混在商队里。领头的西域商人哈桑正用中原话和草原的百夫长交涉：“前面的沙暴刚过，得绕段路走牧道，借贵部的水源歇歇脚。”百夫长拍着胸脯应道：“放心！我这就派向导，草原的水，各族人都能喝！”
路边的“歇脚站”里，各族商旅正忙着补给。中原的货郎清点着丝绸茶叶，草原的牧民卸下车上的皮毛，西域的胡商则打开货箱，露出晶莹的琉璃和香料。掌柜的是中原人，却能用草原语报羊毛的价钱，用西域文写香料的清单，算盘打得噼啪响：“哈桑老爷，您这批琉璃比上次透亮，给您多算两成利！”
“这商路啊，真是越走越宽了！”一个中原老镖师喝着茶感慨，“前几年走这段路，得带三倍的干粮和水，还得提防劫匪。现在倒好，歇脚站比驿站还密，沿途的部落见了商队就像见了亲人，劫匪早没影了！”
哈桑笑着递过一串葡萄：“多亏了陛下的‘通商令’！关卡少了，税也轻了，各族人还能合股做生意。我这驼队里，就有中原的股东、草原的伙计，赚了钱大家分，谁还肯当劫匪？”
萧越走到货摊前，见一个草原姑娘正在挑选中原的花布。她指着一匹绣着羊群的锦缎，用生硬的中原话说：“要这个，给阿妹做嫁衣，上面有我们草原的羊，还有江南的花！”摊主是个江南妇人，立刻接话：“再配块西域的金线，绣出来更亮堂！我女婿就是西域的，上次带的金线可好用了！”
不远处，几个孩子围着驼队玩耍。中原镖师的儿子教西域胡商的女儿玩弹弓，草原百夫长的小子则把自己的狼牙挂坠送给新朋友，嘴里念叨着“共学堂先生说，朋友要互相给礼物”。他们的笑声像银铃，穿过驼铃的叮当声，格外清脆。
行至中途，商队在草原部落的营地休整。牧民们杀了羊，中原厨子掌勺，用西域的香料炖了一大锅“合欢肉”；女人们则聚在一起，中原的织娘教草原妇人绣牡丹，草原的绣女教西域姑娘编羊毛绳，西域的胡姬则教大家跳旋转舞，营地里一片欢腾。
“陛下，您看那批新货。”李德全悄悄指着一辆马车，上面装着百工阁新造的“节水纺车”。“这是中原的手艺，加了草原的轴承、西域的齿轮，纺线又快又省劲，哈桑说西域的部落定了五十台呢！”
萧越点头，看着商人们交换货物的账本。上面记着“中原丝绸十匹换草原羊毛百斤”“西域香料两斤换江南茶叶五斤”，旁边还备注着“各族合股，利润均分”。他忽然想起刚登基时，商路断绝，一匹丝绸能换十石粮食，而现在，账本上的数字不再是剥削，而是互惠，连孩子们都知道“朋友要互相给礼物”。
“传朕旨意，”他对李德全道，“在商路沿途增设‘译站’和‘维修铺’，译站帮各族商人通语，维修铺修各族的车马器械。再立块‘共商碑’，刻上‘互通有无，利及万家’，让往来商旅都记着，商路通的不只是货物，更是人心。”
次日清晨，商队继续前行。哈桑的驼队里，多了几个草原牧民搭伙，他们要去中原贩卖皮毛，顺便看看共学堂；中原的货郎也和西域胡商约好，明年一起去草原收羊毛。队伍走得更慢了，却更热闹了，彼此的吆喝声里，渐渐带了对方的口音。
萧越站在高处，望着远去的商队。驼铃的声音越来越远，却像在大地上画了一条线，把中原的繁华、草原的辽阔、西域的风情串在了一起。他知道，这商路的意义，不止是运货赚钱，更是织一张网——用丝绸连起皮毛，用茶叶串起香料，用笑脸系住真心，让各族人在互通有无里，慢慢懂得“你好我才好”。
秋风卷起路边的黄沙，却吹不散空气中的葡萄香和茶香。萧越笑了，他仿佛看到，明年的商路上，会有更多的合股驼队，更多的互通技艺，更多的孩子像朋友一样交换礼物，把这“共商”的种子，撒在每一片经过的土地上，长出跨越疆界的信任与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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