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一点点罩住京城,却盖不住满城的光。各族百姓家的屋檐下都挂起了灯笼,中原的宫灯描着稻穗,草原的羊角灯缠着红绸,西域的琉璃灯映着葡萄纹,连共武堂的营墙上都扎了圈火把,远远望去,像一条蜿蜒的火龙,把雪夜都烧暖了。
萧越站在皇城角楼,望着街巷里流动的人影。中原的汉子扛着年画往墙上贴,草原的妇人正把羊毛毡铺在门板上当“福字”,西域的胡商则教孩子们用彩绳编“吉祥结”,鞭炮声时不时炸响,惊得檐角的冰棱簌簌往下掉,却没人嫌吵,反倒觉得这声响里裹着“年”的味道。
“陛下,该回宫吃年夜饭了。”李德全捧着件厚披风赶来,身上还沾着点面粉——刚去御膳房帮着和各族厨子包饺子,中原的白菜馅、草原的羊肉馅、西域的素三鲜,摆了满满一案板。
萧越却摆手:“再走走,看看百姓怎么过年。”
街角的“共乐坊”里,搭起了临时戏台。中原的皮影戏正演着“五谷丰登”,幕后操纵的却是个草原青年;戏台边,西域的胡旋舞伴着中原的唢呐声,旋转的裙摆扫过积雪,溅起细碎的银花;最热闹的是猜谜处,谜题用三种文字写着“各族合力(打一字)”,沈书砚跳起来喊:“是‘众’!人多力量大!”
巴特的阿爸正带着部落汉子,给街坊们送“草原年礼”——风干的羊肉、鞣制的皮靴,汉子们的吆喝声带着酒气:“尝尝咱草原的硬菜!配着中原的米酒喝,暖到骨子里!”中原的主妇们也回赠年糕、腊肉,笑着往他们怀里塞:“带回去给娃当零嘴,甜甜嘴!”
萧越走到共学堂的院子,见先生们正带着留校的孤儿包饺子。一个失去双亲的西域小姑娘,正跟着中原的张嬷嬷学捏花边,小手冻得通红,却捏得格外认真。“这样捏,像不像草原的云朵?”张嬷嬷握着她的手,把饺子边捏成波浪形。小姑娘点头,眼里闪着光:“像!还像西域的葡萄藤!”
厨房的蒸笼冒着白汽,混着各族年食的香气——中原的八宝饭、草原的奶疙瘩、西域的馓子,堆在长条桌上,像座小小的“丰收山”。孩子们排着队领年食,拿到后先互相交换,你的奶疙瘩换我的馓子,他的八宝饭换你的奶疙瘩,嘴里的甜混在一起,笑得比糖还甜。
“陛下您看!”李德全指着夜空,第一簇烟花炸开了,金红的光映亮了半边天,紧接着,各族百姓家的烟花次第升空,中原的“牡丹”、草原的“奔马”、西域的“葡萄串”,在天上织成一片绚烂的锦。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有个醉醺醺的老匠人扯着嗓子唱:“你贴你的福,我挂我的灯,凑在一起才叫年……”唱得跑了调,却引得众人跟着和,连刚会走路的娃娃都咿咿呀呀地哼,把歌声混进了烟花的轰鸣里。
萧越忽然想起五年前的除夕,宫宴上只有他和几个老臣,菜凉了没人动,鞭炮声都透着冷清。而现在,他站在这片烟火里,看各族人用彼此的方式庆祝同一个年,连饺子的花边都带着“共融”的模样——这些变化,比任何贺表都更能说明“天下太平”。
“李德全,”他轻声道,“传旨下去,明年起,除夕开皇城角门,让百姓能进来看烟花。再在共乐坊设‘守岁宴’,各族厨子轮流掌勺,戏班轮流唱戏,让没处去的人都能凑个热闹,暖个身子。”
子时的钟声敲响时,烟花刚好炸出“共荣”两个大字。孩子们在雪地里放飞孔明灯,灯上写着各族的心愿:“愿稻子长更高”“愿羊群更肥”“愿葡萄更甜”,最后都缀着同一个词:“一起”。
萧越望着升空的孔明灯,像看着无数个跳动的希望。他知道,这辞旧岁的意义,不止是告别过去,更是确认彼此——确认中原的米缸里有草原的奶,草原的毡房里有西域的香,西域的商队里有中原的笑,确认这大雍的年,早己是“咱们”的年。
回宫的路上,雪又下了起来,却落不进心里。萧越摸了摸袖中孩子们送的“同心结”,彩绳来自中原,珠子来自西域,穗子来自草原,握在手里暖暖的。他知道,只要这万家灯火年年亮,各族的烟花年年放,这大雍的新春就永远会带着“共融”的温度,在你递我一碗饺子、我给你一盏灯的温情里,慢慢铺展开来,一年比一年热闹,一年比一年安稳。
宫门口的灯笼映着积雪,像两团永不熄灭的暖光。十二岁的帝王抬头望去,天上的烟花还在绽放,地上的欢笑声还在继续,他忽然觉得,这就是他守护的天下——不是冰冷的龙椅,不是厚重的史书,而是这片烟火里的笑脸,这碗年饭里的百味,这群人心里的“一起”。
新的一年,要来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MNA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