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的清晨,京城的粥香比鸡叫还早。共储仓前搭起了十口大铁锅,中原的糙米、江南的莲子、草原的奶豆、西域的红枣,在沸水里翻滚碰撞,咕嘟声里裹着各族的气息,飘得满城都是。
萧越穿着棉袍,站在粥棚边看李德全指挥分粥。盛粥的器皿各式各样:中原的粗瓷碗、草原的木钵、西域的铜盏,排队的百姓也自觉分开——老人孩子在前,壮汉在后,中原的妇人帮草原的阿婆扶着碗,西域的青年给中原的孩童添枣泥,没人吆喝,却井然有序。
“陛下尝尝这个!”掌勺的是沈书砚的母亲,她舀起一勺粥,里面浮着完整的青稞粒和葡萄干,“这是孩子们想的法子,每碗里都得有西样东西,少一样都不算‘共福粥’。”
萧越接过碗,温热的粥滑入喉咙,糙米的醇厚、奶豆的绵甜、红枣的蜜香在舌尖散开,混得恰到好处。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的腊八,那时他刚登基,宫门外冻死了三个流民,御膳房的粥里只有白米,寡淡得像那年的雪。
粥棚旁的共学堂里,孩子们正给“粥谱墙”添新方子。沈书砚写下“江南莲蓉粥加草原奶皮,甜而不腻”,巴特画了幅“羊肉粥配西域胡椒”的涂鸦,阿古拉则用三种文字注着“葡萄干要晚放,才不烂”。墙上的方子己经贴满了,新旧墨迹交叠,像一片生长的藤蔓。
“这粥啊,熬的是人心。”一个瘸腿的老兵捧着粥,坐在晒太阳的石凳上,“去年我在北境冻伤了腿,是西域的郎中给敷的草药,草原的姑娘给熬的热粥,现在才能站在这儿喝这口暖汤。你说这粥里,是不是得有他们的心意?”
旁边的胡商笑着点头,往粥里撒了把西域的香料:“我刚到中原时,吃不惯杂粮粥,是隔壁的张婶教我加葡萄干,说‘日子就像熬粥,多放几样才香’。现在我女儿嫁了中原的木匠,熬粥时比谁都讲究‘五味全’。”
萧越走到第二口锅前,见草原的妇人正教中原的小伙揉面。“这是奶渣馒头,”她手里的面团泛着奶白,“掺点中原的酵母,发得又大又软,配咸粥正好。”小伙学得认真,面团沾了满脸,惹得排队的人都笑,笑声落进粥锅里,连气泡都变得热闹。
不远处,几个孩子蹲在雪地里,用冻红的小手玩“煮粥”游戏。巴特把雪当米,沈书砚捡来枯枝当柴,阿古拉则把捡来的碎糖纸撒在“粥”上:“先生说,咱们就像这锅里的料,分开了各有各的味,煮在一起才最暖。”
“陛下,苏大人送新米来了!”侍卫来报。苏明远带着车马来了,车上装着刚碾好的“共荣麦”新米,袋子上印着各族的图案。“这米是今年头茬,特意留着熬腊八粥,”他搓着冻红的手笑,“农人们说,得让陛下和百姓一起尝个鲜,才叫‘共庆’。”
萧越看着麻袋上的图案——稻穗缠着羊毛,葡萄藤绕着麦穗,忽然想起苏明远刚任农官时,还在为“草原该不该种稻”与老臣争执。而现在,新米袋子上的图案早己分不清谁是谁的,就像这粥里的食材,煮得久了,彼此的味都渗进了骨子里。
“李德全,”他道,“让各州府的共储仓都学京城的法子,每年腊八必熬‘共福粥’,食材由各族百姓合献,方子在‘粥谱墙’上选。再给这粥谱编个册子,叫《百味融》,告诉百姓,日子就该像这粥,包容才够味,共熬才够暖。”
日头升高时,粥棚前的队伍渐渐短了。最后一锅粥分给了扫街的杂役,锅沿上还沾着几粒红枣,被一个穿虎头鞋的孩童捡起来,塞给了旁边的小狗。李德全指挥着收拾锅灶,中原的伙夫刷锅,草原的汉子劈柴,西域的匠人修铜勺,动作间带着老搭档的默契。
离开共储仓时,萧越手里还攥着半块奶渣馒头。馒头的温热透过掌心,混着粥香,在冷风中格外分明。他回头望,见孩子们还在雪地里玩“煮粥”,嘴里念叨着新学的童谣:“你一把米,我一把豆,熬出一锅暖九州……”
寒风卷着粥香掠过街角,萧越忽然懂了,这腊八的意义从来不止是驱寒。当十口铁锅煮着各族的物产,当不同的器皿盛着同一种暖,当孩子们都知道“煮在一起才最暖”,这碗粥里熬的,早己不是五谷,而是天下人共有的期盼——盼着日子像粥一样稠,像火一样暖,像彼此的心意一样,融得难分难舍。
远处的钟楼敲了十下,声音裹着粥香漫过皇城。萧越握紧馒头,一步步往宫走,脚印落在雪地里,深深浅浅,却都朝着有烟火的方向。他知道,只要这锅粥年年熬,这童谣代代唱,这大雍的冬天就永远会有热汤可饮,有暖语可听,在一碗粥的温情里,把“共融”两个字,熬得越来越浓,越来越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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