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昌侯府的倒台,在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作为这起谋逆大案的“受害者”与关键“证人”,廖昕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
在燕绥声滴水不漏的安排下,她被塑造成了一个被夫家蒙蔽、险遭毒手、深明大义的无辜女子。加之她身后镇国公府的赫赫声威,皇帝顺水推舟,下了一道恩旨,特许她脱离侯府宗籍,恢复廖氏身份,并带着唯一的嫡子季世安,回归娘家镇国公府暂住。
当那辆载着她和世安的马车,缓缓驶离那个囚禁了她两世、充满了血与泪的牢笼时,廖昕的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回到熟悉的国公府,看着父亲镇国公花白的头发,以及大哥、二哥眼中的血丝与难以掩饰的憔悴,廖昕的心才终于泛起一丝暖意。
他们不再追问任何细节,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看着清减了许多的女儿(妹妹),和那个在襁褓中瘦弱得让人心疼的外孙(侄子),国公府的男人们心中只剩下无尽的心疼、后怕与愧疚。
他们将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给廖昕母子居住,各种珍稀的补品、精美的衣料、有趣的玩意儿流水般地送了进来,仿佛想用这种方式,弥补她过去三年所受的所有苦楚。
廖昕享受着这份久违的亲情与安宁,但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却从未有片刻的放松。
她知道,季衡和荣昌侯府的覆灭,只是砍掉了毒树的一根枝干。那条隐藏在暗处,最毒的蛇,还安然无恙地盘踞在深宫之中。
淑贵妃,绝不会善罢甘休。
季衡是她的人,如今季衡倒台,还牵扯出谋逆这等株连九族的大案,她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撇清关系,甚至杀人灭口。
而自己这个点燃了导火索的人,也一定早己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果然,不出三日,宫里就来了人。
一名面容和善的内侍总管,带着大批的赏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国公府。为首的太监笑意盈盈地宣读了淑贵妃的“口谕”,说是“听闻廖夫人的遭遇,深感同情,本宫与廖夫人一见如故,特送来些许薄礼,为其压惊抚慰”。
廖昕看着庭院里摆满的那些包装精美、价值不菲的礼物——上等的绸缎、珍稀的珠宝、还有一整套给幼儿的纯金长命锁与玉佩,眼中一片冰冷。
她恭敬地谢了恩,将宫里来的人送走后,立刻屏退了左右。
“夫人,这……”画春看着那些赏赐,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廖昕没有说话,她缓步走到那堆礼物前,拿起一匹色泽华美的云锦。
【系统提示:衣料中浸染慢性毒药“兰麝香”,无色无味,长期穿着或接触,会通过皮肤渗入体内,破坏女子宫体,致其终身不孕。】
她的手微微一颤,又拿起那盒包装最为精致的补品“血燕”。
【系统提示:血燕中含有微量“化骨散”成分,服用并无大碍,但若给幼儿长期食用,会严重破坏其骨骼生长,使其筋骨脆弱,最终长成一个畸形的废人。】
好一个“抚慰”!
好一个“压惊”!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诛心!
她是要断了她的根,毁了她的儿子!让她在后半生,彻底沦为一个无儿无女、孤苦无依的废人!
廖昕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首冲天灵盖。
“将这些东西,全部‘妥善’地收进库房,任何人不得触碰。”她冷静地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是,夫人。”
看着下人们将那些致命的“赏赐”抬走,廖昕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光芒。
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决定。
她要进宫。
当她向父亲和兄长提出这个想法时,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激烈反对。
“不行!绝对不行!”镇国公当即拍案而起,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老将军,此刻脸上满是惊恐,“昕儿,你糊涂了!宫里现在就是龙潭虎穴,淑贵妃心狠手辣,你现在主动送上门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是啊妹妹,”一向沉稳的大哥廖承宇也急了,“她刚给你送来这些东西,就是一种试探。你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待在府中,哪儿也不去!”
廖昕却异常地坚持。
她看着自己的至亲,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父亲,大哥,躲是躲不掉的。”
“她己经把刀递到了我们家门口,我们若是不接,她只会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只会变本加厉。”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担忧的脸,声音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要亲自去见她,当面‘感谢’她的赏赐。我要让她知道,我不是一只任她宰割的羔羊。我要让她明白,惹了我,会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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