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廖昕回到镇国公府时,迎接她的是全家人小心翼翼的关切。
父亲镇国公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后怕与疼惜。三位兄长更是将她团团围住,嘘寒问暖,生怕她受了惊吓,伤了心神。
廖昕微笑着安抚了他们,说自己没事,只是有些乏了。
她拒绝了兄嫂们陪同的好意,独自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她走到窗前,看着院中那棵开始落叶的梧桐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结束了。
那两个囚禁了她两世的梦魇,那两个让她在无数个午夜恨意滔天的人,终于化为了尘土,永远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然而,预想中大仇得报的狂喜与痛快,并没有到来。
她的心中,反而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空落落的虚无感。
就像一个绷紧了太久的弓弦,在射出最后一箭后,瞬间松弛下来,只剩下无所适从的茫然。
从重生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复仇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目标,是支撑她走过所有阴谋算计的唯一动力。如今目标达成,她的人生,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方向。
【我只要洒脱的过活下生……】
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回响起重生之初,那个虚弱而坚定的自己许下的愿望。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指尖。
不,她的人生,从来就不该只有复仇。
她还有世安和仲康,还有爱护她的家人。她用两世的血泪,换来的不是一片废墟,而是一片可以重新开始的、干净的土地。
“怨念系统”的消失,带走了那些偏执与疯狂,也让她终于能以一个正常人的心境,去审视自己的未来。
她走到内室,摇篮里,刚刚一岁的仲康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在不远处的软榻上,两岁的世安正由画春陪着,用积木搭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宝塔。
听到脚步声,世安抬起头,看到廖昕,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亮,丢下积木,迈着小短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喊:“娘亲,抱!”
廖昕的心,瞬间被这软软的一团给填满了。
她弯腰,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脸颊贴着他温热柔软的小脸,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
这一刻,所有的虚无与茫然,都烟消云散。
是的,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当晚,廖昕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让书夏取来了她所有的嫁妆单子。
厚厚的一叠册子,记录着当年镇国公府为她准备的十里红妆,从田庄、铺面,到古玩、珍宝,无一不备。前世,她对这些庶务一窍不通,任由老夫人和季衡以“代管”为名,将它们一点点侵吞、败落。
这一世,她要亲手将它们全部收回,并且,让它们在自己手里,绽放出远胜从前的光芒。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不仅是为了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富足无忧的生活,更是为了构建一个足够强大的商业帝国,作为自己和国公府最坚实的后盾。
她一页页地翻看着,脑中迅速盘算着。哪些铺子地段好,可以扩大经营;哪些田庄产出低,需要更换管事、改良作物;哪些古玩字画可以适时出手,换取第一笔启动资金……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通报。
“大小姐,燕指挥使求见。”
廖昕的指尖微微一顿。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她合上册子,整了整衣衫:“请他到前厅奉茶。”
前厅里,烛火通明。
燕绥声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见廖昕进来,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深夜叨扰,还望夫人见谅。”
“指挥使客气了。”廖昕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不知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燕绥声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卷轴,轻轻放在了桌上,推到她面前。
“这是……?”廖昕疑惑地看向他。
“荣昌侯府的房契和地契。”燕绥声的语气平淡无波,“如今己是无主之物,陛下感念夫人的遭遇,特将其赐予夫人,作为补偿。”
廖昕看着那份卷轴,沉默了。
将她曾经的囚笼,赐给她当新家?这位帝王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这既是安抚,也是一种提醒——提醒她,她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皇家的恩赐。
“那便,替我谢过陛下隆恩。”廖昕没有拒绝,伸手将卷轴收了过来。
“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始。”燕绥声看着她,凤眼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安远伯府盘踞朝堂多年,党羽众多。如今树倒,猢狲未散。朝局将乱,京中……也不会太平。”
他是在告诉她,旧的敌人虽己覆灭,但新的敌人,很快就会在权力的真空中滋生。
廖昕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那便请指挥使,继续辛苦了。”她端起茶杯,遥遥一敬,“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大人尽管开口。”
一个以复仇为始的盟约,在仇人伏法之后,并未结束,反而以一种更纯粹的、利益与共的方式,延续了下来。
燕绥声笑了。他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站起身,目的己经达到,便不再多留。
“夫人好生歇息。告辞。”
送走了燕绥声,廖昕独自回到房中。她展开那份卷轴,看着上面“荣昌侯府”西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补偿?不。
这座曾经囚禁她、毁灭她的牢笼,从今往后,将成为她亲手打造的、最锋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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