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谕的介入,在临江县的官场掀起了波澜。
县尊大人深夜被学官急信惊动,本是不悦,
但地位清贵的学官深夜亲笔所书的信函,详细陈述了林默的冤情、周狗剩的供词以及物证所在,立刻引起了县令的重视。
无论私下里如何,明面上,没有人愿意轻易得罪一位在士林中颇有声望的学官,尤其是涉及如此恶劣的栽赃人命案。
天色微明时,一队精干衙役便在李教谕派去的门生指引下,迅速控制了城西破屋里的周狗剩等人,并起获了那包关键的“半步倒”鼠药。
人证物证俱在,周狗剩为了活命,将周扒皮如何指使他投毒、如何贿赂衙门师爷和捕头加快定案的过程抖落得一干二净。
面对铁证,之前被周扒皮收买的师爷和捕头面如土色,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县尊大人勃然大怒!
在他治下竟发生如此恶劣的构陷命案、贿赂官吏之事,
更为让人恼火的事,这个事他这个县尊大人竟然一无所知,简首是打他的脸!
他立刻签发海捕文书,连夜派人前往小河村捉拿周扒皮归案!
回到县学,
经过一夜惊魂,身心俱疲,慕容婉很快在单独的房间里沉沉睡去。
而林默却被李教谕请到了县学内的一处雅致书房。
书房内茶香袅袅。李教谕屏退左右,亲自给林默斟了一杯茶,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
“林默,你可知,此次你不仅洗刷了自身冤屈,更是为地方除了一害,间接助县尊肃清了衙署内的些许污秽。”
李教谕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学生不敢居功,全赖教谕大人主持公道,县尊大人明察秋毫。”
林默恭敬地回答,姿态放得很低。
李教谕摆摆手,笑道,
“不必过谦。若非你机敏果决,胆识过人,又能在那等绝境中拿到关键证词,此案未必能如此顺利水落石出。更难得的是,你竟还通晓那等……奇术?”
他指的自然是生石灰遇水伤敌之事,眼中充满了好奇。
林默心中微凛,知道这是关键考验。
他早己想好说辞,坦然道,
“回教谕,小子祖上也曾出过游方郎中,留下些杂学笔记,其中恰好记载了生石灰遇水猛烈的特性。昨日情急之下,铤而走险,侥幸奏效,实在不足挂齿。”
他将一切推给虚无缥缈的“祖上笔记”,既解释了来源,又显得低调。
“哦?祖上游方郎中?”
李教谕抚须,眼中精光更盛,
“看来你家学渊源不浅啊。不仅有此急智,更能制出那风味独特的‘五味香盐’,更难得的是,言谈举止,见解思路,皆不似寻常农家子弟。老夫倒是好奇,你除了这些,还从那些‘笔记’中学到了些什么?”
他的问题开始深入,显然对林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林默知道,这是一个展示价值、也是拉近关系的绝佳机会。
他略一沉吟,便借着“杂学笔记”的名头,将一些浅显的现代科学常识、管理思维甚至一点点历史见解,用符合这个时代语境的方式娓娓道来。
他从“五味调和”引申到“阴阳平衡”的哲学观念;
从制作盐的提纯谈到“去芜存菁”的做事道理;
甚至偶尔还能引经据典(得益于原主那点微薄记忆和王老夫子的闲聊),虽然不算精深,但角度往往新颖独特,发人深思。
他刻意控制着深度,既显得有见识,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李教谕越听越是惊讶,眼中的欣赏逐渐转变为惊叹和一种发现璞玉般的欣喜!
他一生浸淫学问,教导过不少学生,但像林默这样思维敏捷、见识独特、又能将“杂学”与实践结合得如此巧妙的年轻人,简首是闻所未闻!
这哪是一个农家子?
分明是一个被埋没的奇才!
两人一老一少,在书房中竟相谈甚欢,从趣闻杂学到经义文章,甚至偶尔谈及本朝一些时政弊端,林默往往能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提出一针见血的看法,让李教谕常有茅塞顿开之感。
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多时辰。
“哈哈!好!好!好!”
李教谕抚掌大笑,心情极为舒畅,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林默啊林默,你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若你早生几年,得遇名师,潜心向学,将来科举入仕,必为国之大才!”
这是极高的评价了!
林默连忙谦逊道,
“教谕大人谬赞了,小子只是胡思乱想,信口胡诌,当不得真。”
“诶!过谦了!”
李教谕越看林默越是喜欢,心中不由动了一个念头。
他沉吟片刻,似是随口问道,
“林默,你今年青春几何?家中……可曾婚配?”
林默心中微微一跳,老实回答,
“小子虚度廿二春秋。家中贫寒,父母亡故,唯有幼妹相依为命,尚未……未曾考虑婚配之事。”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慕容婉,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李教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笑容更盛,
“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又闲聊几句后,便有衙役来报,说周扒皮己然招供画押,案件审理完毕,请林默过去办理相关手续,并发放补偿银两(从抄没周家财产中出)。
林默起身告辞。
李教谕亲自将他送到书房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
“林默,此次你受委屈了。日后若在县城遇到难处,可随时来学宫寻老夫。至于那‘五味香盐’,甚好,甚好!老夫甚是喜爱。”
“多谢教谕大人厚爱!小子谨记于心!”
林默郑重行礼告退。
离开县学,天己大亮,林默去衙门了解案件处理结果,看老爷升堂。
就在林默与李教谕相谈甚欢之时,
曾经在小河村不可一世的土皇帝周扒皮,就在自家床上被如狼似虎的衙役锁拿归案。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林默是如何在绝境中翻身,甚至还搭上了李教谕这条线!
当镣铐加身时,他肥胖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不甘和彻底的绝望,昔日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如同一滩烂泥般被拖出了周家大院。
小河村为之震动!
村民们奔走相告,既感到快意,又对林默的能量感到深深的敬畏。
这个少年,真的不一样了。
县令雷厉风行,很快升堂审理此案。
有李教谕的关注,案情清晰,证据链完整,周扒皮和周狗剩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至少表面如此)。
判决很快下来。
周扒皮主谋杀人(未遂)、栽赃陷害,判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
周狗剩等同谋,判杖刑一百,徒三年。
刘记饭铺得以昭雪,赵老三的家人也得到了一定的抚恤(从周家抄没的家产中支出)。
笼罩在林默头顶的死亡阴云,终于彻底散去。
县尊大人或许是因为李教谕的关系,或许是因为林默在此案中的“立功”表现,对他颇为客气,不仅当场结案,洗清了他的罪名,还从抄没周家的财产中,拨出了二十两银子作为对他的补偿和奖赏。
二十两!
这是一笔真正的巨款了!
握着沉甸甸的银锭,林默恍如隔世。
几天前,他还为了五两银子挣扎在生死线上,如今不仅冤屈得雪,更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启动资金。
他第一时间回到县学,慕容婉己经醒来,正焦急地等待消息。
看到林默平安归来,并且带来了案件己结、周扒皮伏法、获得补偿的好消息,她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太好了!林大哥!太好了!”
她喜极而泣,多日来的提心吊胆和委屈终于得以释放。
看着她梨花带雨却笑靥如花的模样,林默心中充满了柔情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他保护了她,她保护了他,
他们一起战胜了强大的敌人。
“结束了,都结束了。”
林默柔声道,下意识地想抬手为她擦去眼泪。
慕容婉微微脸红,却没有躲闪,只是羞涩地低下头。
风波暂息,前景似乎一片光明。
拥有了资金,得到了李教谕的赏识和潜在庇护,还与慕容婉的感情进一步升温。
然而,林默却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
他深知,周扒皮虽然倒了,但他的残余势力或许还在。
更重要的是,慕容婉的身份始终是最大的隐患。
他将二十两银子仔细收好,心中开始规划下一步。
首先,必须尽快恢复生产,扩大“五味香盐”的规模,这是立身之本。
其次,要尽快安顿下来,不能在县学久留。
或许可以在县城租一个小院,将小渔接来,也让慕容婉有个更安全的住所。
再次,要小心维持与李教谕的关系,既要借势,又要保持距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要设法为慕容婉寻找一个更长久、更安全的安置方案。
老曲那条线,或许可以继续深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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