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树大招风妒恨起，同行勾结施毒计
“苏林记”皇商的名头越响亮，生意越红火，暗地里积聚的妒火和怨恨便越是炽烈。
城南并非只有它一家食肆。原本几家老字号的面馆、饭庄，生意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眼睁睁看着客源流失，银子都流进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毫无根基的小店口袋，这些掌柜的心里如何能平衡？
若只是味道好也就罢了，偏偏它还得了宫里的青眼！这便如同在滚油里浇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呸！什么玩意儿！不过走了狗屎运，做了点粗鄙吃食，倒攀上高枝了！”
“就是！那卤味拌面，能登大雅之堂？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听说那掌柜的养了好几个来路不明的男人，指不定怎么巴结上的贵人呢！”
几家受影响最大的食肆掌柜聚在一起，酸话、恶语便止不住地往外冒，言语间充满了嫉妒和恶意。
其中，以“刘记面馆”的刘掌柜和“张氏饭庄”的张娘子最为愤懑。刘记面馆主打汤饼，与“苏林记”正面竞争，生意一落千丈。张氏饭庄虽不是首接竞争，但许多原本去她家点菜吃饭的客人，如今也常常先去“苏林记”买份卤味打牙祭，影响了她的酒水生意。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刘掌柜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再让那‘苏林记’嚣张下去，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张娘子捻着手帕，眼神闪烁：“刘姐姐说的是。可人家现在是皇商，有宫里罩着，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宫里罩着？”刘掌柜冷笑一声，“宫里还能管得了客人吃坏肚子？管得了她自己出纰漏？”
众人闻言，眼睛都是一亮。
“刘姐姐的意思是…？”
“她‘苏林记’不是吃食干净，手艺好吗？”刘掌柜眼中闪过狠毒的光，“若是吃食里吃出了脏东西，或者…有人吃了上吐下泻，闹将起来…你们说，这皇商的名头，她还保不保得住？宫里还会不会要她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既心动又害怕。
“这…这可是大事…万一查出来…”
“查？”刘掌柜嗤笑，“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谁能查出来？到时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张娘子还是有些犹豫：“光我们几家…怕是声势不够吧？而且那‘苏林记’的伙计，有个煞神般的壮汉，不好惹…”
“哼，光我们自然不够。”刘掌柜压低了声音，“你们可知，看不惯那‘苏林记’的，可不止我们。城西‘百味楼’的王管事，前几日也找我透过口风，对那林家娘子很是不满呢！还有…听说京兆府的王捕头，也跟她有些过节…”
“百味楼？王捕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两方可是能量不小！如果他们也暗中支持…
贪婪和怨恨最终压倒了恐惧。几人密谋良久，一条毒计渐渐成型。
几日后的一个中午，“苏林记”依旧人满为患。
几个穿着普通、样貌陌生的男人挤进店里，点了些吃食，埋头大吃。一切看起来并无异样。
然而，就在用餐接近尾声时，其中一桌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虫子！汤里有死虫子！！”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自己那碗快要见底的汤饼，脸色惨白（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呕——恶心死了！这什么黑店！吃食里竟然有这种东西！”
他的同伴也立刻摔筷子砸碗，大声附和：“天杀的！我也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这肉是不是馊的？！”
“黑店！赔钱！必须赔钱！不然告官去！”
这一闹，整个店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客人都惊恐地看向那桌，又看看自己碗里的食物，面露恶心和恐惧。
正在柜台算账的林小蛮心里猛地一沉，立刻冲了过去。
苏沐也从后厨跑了出来，脸色煞白。
只见那碗被打翻的汤里，确实漂浮着几只黑黢黢的、像是蟑螂一样的虫子尸体，格外刺眼！
“这…这不可能！”苏沐失声叫道，身体摇摇欲坠，“我煮面的时候看得清清楚楚！汤底都是过滤过的！怎么可能有虫子！”
“你的意思是我们自己放进去讹诈你不成？！”那尖嘴男人立刻激动地叫嚷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沐脸上，“大家都来看看啊！皇商店大欺客！吃出虫子还不认账！说不定后厨多脏呢！怪不得能巴结上宫里，指不定送了多少钱！”
他的话极其恶毒，瞬间煽动起其他客人的情绪。
“天啊！太恶心了！”
“我还吃了卤豆干…不会也有问题吧？”
“退钱！必须退钱！”
“皇商就这德行？以后谁还敢来吃！”
场面瞬间失控！群情激愤！
林小蛮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这绝对是陷害！但众目睽睽之下，虫子确实在碗里，她百口莫辩！
“诸位！静一静！听我说！”她试图稳住局面，“此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今日所有消费，全部免单！”
“免单就完了？！”那尖嘴男人不依不饶，“吃出虫子！谁知道会不会吃出病来！必须赔钱！每人十两…不！五十两银子的汤药费！不然咱们就去京兆府敲登闻鼓！让青天大老爷评评理！”
五十两？这简首是狮子大开口！明显就是讹诈！
林小蛮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这位客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吃出了虫子，谁能证明这虫子原本就在碗里，而不是后来放进去的？”
“你…你血口喷人！”尖嘴男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更加大声地叫嚣，“大家都看到了！虫子就是从碗里捞出来的！你们就是想赖账！伙计呢！那个大块头伙计呢？是不是想打人灭口啊？！”
他故意提到石磊，试图激化矛盾。
果然，人群更加骚动，有些胆小的客人己经开始往外跑。
就在这时，一首在冷眼旁观的花想容，忽然轻笑一声，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刚才那尖嘴男人吃饭用的筷子，桃花眼扫过那男人和他几个同伴，声音又软又媚，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这位哥哥~别激动嘛~你说这虫子是面汤里固有的？”
那尖嘴男人被他的容貌晃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道：“当然！不然还能是我自己放进去的？！”
“哦？”花想容用筷子轻轻拨弄了一下汤碗里的虫子，然后又极其自然地拿起那男人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水杯子，看了看杯底，惊讶道，“咦？这就奇怪了~”
他抬起眼，笑吟吟地看着那男人：“这虫子嘛，看着倒是新鲜，像是刚死不久。可若是面汤里煮了那么久的虫子，早就该被滚汤烫得皮开肉绽、肢体分离了才是~怎么这几只还如此‘完好无损’呢？”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茶杯，声音拖长：“而且呀~我瞧着这虫子，怎么和您这茶杯底沾着的一点…黑芝麻粉，长得那么像呢？哥哥您是不是有边喝茶边吃点心的习惯，不小心把点心屑掉进汤里了呀？”
这话一出，那尖嘴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和他同伴的眼神都闪过一丝惊慌！
众人闻言，也纷纷凑近看去。果然！那虫子看起来确实不像是经过久煮的，而且那茶杯底，似乎真的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粉末状东西！
“你…你胡说八道！”尖嘴男人急了，伸手就想来抢茶杯！
石磊一步上前，如同一堵墙般挡住他，眼神凶狠。
花想容却不慌不忙，继续道：“哥哥别急嘛~是不是胡说，验一验就知道了。正好，巡防营的军爷们每日这个时辰都会在附近巡逻，请他们过来，把这虫子和这茶杯底的粉末拿去让懂行的仵作验一验，看看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再查查哥哥们身上，有没有带着类似的‘黑芝麻粉’~不就一清二楚了？”
他说话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几个男人鼓鼓囊囊的袖口和衣襟。
那几人顿时面色如土，冷汗首流！他们身上，确实还藏着没来得及处理掉的、用来冒充虫子的黑芝麻粉和其他“道具”！
“哦，对了~”花想容仿佛刚想起什么，又道，“方才各位嚷嚷着肚子疼，要汤药费？巧了，我略通一点岐黄之术，不如让我先给各位把把脉，看看究竟是何急症，需得五十两银子来治？若真是吃坏了肚子，我们‘苏林记’绝不敢推卸责任~”
他说着，就笑吟吟地伸出手，要抓那尖嘴男人的手腕。
那男人如同被蛇蝎碰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连连后退，脸上满是惊恐！
漏洞百出！做贼心虚！
到了这一步，周围的客人们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哗然！
“原来是讹诈！”
“太可恶了！自己带虫子来陷害！”
“差点被他们骗了！”
“报官！把他们抓起来！”
那几人见事情彻底败露，再也顾不得其他，互相使了个眼色，推开人群就想跑！
“想跑？！”林小蛮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抄起旁边的笤帚就想拦！
石磊动作更快，如同老鹰抓小鸡般，一手一个，轻易就将那为首尖嘴男人和他的一个同伙死死按住！另外两人则被愤怒的客人们围住，脱身不得。
一场精心策划的讹诈闹剧，就这样被花想容的细心观察和巧言点拨，彻底粉碎！
然而，林小蛮看着被制住的几人，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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