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明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帝都的权贵圈层。引起的震动，远比之前“邪儒”风波更为剧烈。
一位实权侍郎，就这样倒台了？还是以如此不堪的方式——私自蓄养死士、动用军械、刺杀世子！每一项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
虽然官方通报语焉不详，并未提及“玄冥煞掌”和“怪物”等骇人听闻的细节，但各种小道消息早己不胫而走，越传越玄乎。将军府世子凌云的形象，在众人心中也变得越发神秘和不好惹。谁能想到，一个曾经的废物纨绔，去了一趟北疆回来，竟能搅动如此风云，甚至扳倒了一位侍郎？
宰相李纲称病告假，数日未上朝。其门下官员也收敛了许多，一时间，朝堂之上的攻讦之风竟缓和了不少。皇帝乐得清静，似乎很满意目前的平衡状态。
镇国将军府门前，再次变得车马冷落。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鄙夷和疏远，而是一种带着敬畏的观望。皇城司的兵马依旧驻扎，却更像是保护，而非监视。
府内，气氛却并未放松。
凌云坐在书房中，面前摊放着那块从尸傀身上得到的黑色碎片。碎片不过指甲大小，质地奇特，非金非木，触手冰凉，上面那个扭曲的“眼状”符文，看久了竟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忠伯，可曾见过这种材质或符文？”凌云问道。
凌忠仔细端详了许久，摇头道：“老奴从未见过。这材质……似铁非铁，似石非石，倒有些像……像古籍中记载的某种陨铁？至于这符文，邪门得很，看久了心神不宁，绝非正道之物。”
凌云沉吟片刻，将碎片小心收好。这东西，或许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北疆那边，有消息回来吗？”凌云又问。他派了人暗中返回黑石城，试图顺着塔娜这条线，继续追查黑袍人和玄冥子的线索。
“还没有。北疆路远，消息往返需要时间。”凌忠回道，脸上带着忧色，“世子爷，此次虽然扳倒了张启明，但也彻底得罪死了李纲。他如今隐忍不发，恐怕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还有那个黑袍人……其手段诡异，不得不防啊。”
“我知道。”凌云点头，“所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铺开一张纸，开始书写。写的并非诗词，而是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数字、符号和词语。这是他结合前世密码学知识和自己当下情况设计的一套简易密码。
“将这些消息，通过黑市渠道，尽可能散播出去。”凌云将写好的纸递给凌忠，“重点是：张启明倒台内幕、京营异动、以及……‘玄冥子’这个名字。”
他要用舆论，继续给李纲施加压力，同时，打草惊蛇，看看能否引出更多与“玄冥子”相关的牛鬼蛇神。
“老奴明白。”凌忠郑重接过。
“另外，”凌云目光微闪，“备一份礼物，以我的名义，送去国子监苏司业府上。”
凌忠一愣：“世子爷，那苏文正分明……”
“他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棋子，如今棋子己废，其背后之人恐怕也不会再保他。”凌云淡淡道，“送礼，是做给外人看的，表示我凌云并非睚眦必报之人，此事到此为止。或许……还能借此，看看那位苏小姐的反应。”
他始终记得那封匿名警告信和苏沐心那双复杂的眼睛。
凌忠恍然，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些，凌云再次沉浸到修炼之中。十里坡一战，他全力催动邪丹，虽然险象环生，却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那枚灰蓝色的邪丹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旋转间吸纳转化能量的效率也有所提升。
他尝试着将精神力集中在那块黑色碎片上，邪丹微微悸动，竟能从碎片中引动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尸傀同源的阴寒能量，虽然驳杂不纯，却也能被邪丹缓缓炼化吸收。
“这倒是个意外的发现……”凌云若有所思。或许，以后可以多“收集”一些这种邪恶之物，用来辅助修炼？这“噬邪诀”，果然路子够邪。
是夜，月明星稀。
凌云正在院中演练刀法，身形如鬼似魅，刀光与月光交融，带着森森寒意。
忽然，他心有所感，收刀而立，目光投向院墙的阴影处。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阴影一阵波动，一个娇小的身影有些犹豫地走了出来。月光洒在她脸上，正是苏沐心。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裙，未施粉黛，脸上带着一丝忐忑和决然。
“凌……凌云世子。”她低声开口，声音有些紧张。
“苏小姐深夜来访，有何指教？”凌云语气平淡。
苏沐心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首视凌云：“我是来道歉的。为我父亲……也为那封匿名信。”
凌云目光微动：“那封信，果然是你送的。”
“是。”苏沐心点头，“我无意中听到父亲与张府管事的谈话，心中不安，才……才冒险送信警告。我知道这于事无补，也无法弥补父亲犯下的过错……但我……我……”
她似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却倔强地忍着。
凌云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女的歉意是真诚的，与她那个利欲熏心的父亲并非一路人。
“你的警告，很有用。我欠你一个人情。”凌云缓缓道，“至于你父亲的事，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苏沐心闻言，眼中泪水终于滑落，她连忙擦去，低声道：“谢谢……谢谢你。我今日来，除了道歉，还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日……那离开后，父亲如同失了魂一般。后来……后来有一个穿着斗篷的神秘人深夜来过府上一次。”苏沐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恐惧，“他们似乎在争吵……我隐约听到那人责怪父亲办事不力，还提到了……提到了一个叫‘主人’的存在，说……说‘主人’很生气，计划被打乱了……”
主人？！凌云心中一震！黑袍人背后果然还有主使！
“你还听到了什么？那斗篷人有什么特征？”凌云急问。
苏沐心努力回忆着，秀眉紧蹙：“距离太远，听不太清……只知道那人声音很怪，像是刻意压着……对了，他离开时，袖口好像闪过一道……一道银色的印记，像是……像是一弯黑色的月亮？”
黑色月亮？银色印记？
凌云牢牢记住这个特征。这或许是重要的线索。
“多谢你告诉我这些。”凌云郑重道，“此事凶险，以后不要再贸然探查，以免惹祸上身。”
苏沐心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你也要小心。我总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再次深深看了凌云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消失在墙头。
凌云站在原地，回味着“主人”和“黑色月亮”这两个词，目光越发深邃。
帝都的夜，依旧迷雾重重。
但总有微光，在黑暗中悄然闪烁，指引着方向。
他抬头望向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体内邪丹悠然旋转。
无论前路如何，他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这盘棋，还在继续。
而他，己然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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