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府前厅，气氛凝重。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安，并未穿着显眼的官服，只是一身暗紫色的寻常锦袍，端坐在客位，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他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老眼半开半阖，看似昏昏欲睡，但偶尔开合间闪过的精光，却让人不敢首视。身后侍立着两名低眉顺眼、气息却异常绵长的小太监，显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与冯保的倨傲阴鸷不同，曹安身上散发着一种沉淀己久的、如同深海般的威压，那是久居权力中枢、执掌生杀大权养成的气势。
凌云步入厅中，拱手为礼：“不知曹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曹安放下茶盏，抬起眼皮，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毫无温度的笑容：“侯爷言重了。咱家也是奉旨办差，匆忙而至，未曾提前通报，倒是叨扰侯爷了。”
两人一番毫无营养的客套后，分宾主落座。
“曹公公亲自前来，可是陛下有重要旨意？”凌云开门见山。
曹安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封明黄绸缎包裹的密旨，并未立刻宣读，而是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侯爷，陛下对北疆，对侯爷您，可是寄予了厚望，也……颇为牵挂啊。”
他顿了顿，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凌云：“自李逆伏诛，朝局初定，然百废待兴，天下并未真正太平。北疆虽暂安，然蛮族元气未失，魔教余孽未清，仍是心腹大患。陛下日夜忧心，唯恐边关有失，负了先帝和天下黎民之托。”
凌云静静听着，不动声色。这些都是套话，重点在后面。
“侯爷年轻有为，以雷霆手段平定北疆，肃清内奸，功在社稷，陛下是记在心里的。”曹安话锋一转，“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侯爷如今权倾北疆，威震漠野，固然是国之干城，却也不免……惹人注目，招人嫉恨啊。”
他轻轻敲了敲桌上的密旨：“朝中近日，颇有些对侯爷不利的流言蜚语。有说侯爷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有说侯爷与江南豪商过往甚密，恐生肘腋之患的；甚至……还有旧事重提，牵扯到当年凌啸天将军的一些……捕风捉影之说。”
凌云心中冷笑，果然来了。皇帝的猜忌，从未停止。所谓的流言，恐怕大半就是皇帝自己放任或者授意散播的，目的无非是施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凌云淡淡道，“本侯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于国于民有利即可。至于流言，不过是宵小之辈的狂吠，何足挂齿。”
“侯爷豁达。”曹安皮笑肉不笑，“然，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陛下虽信任侯爷，却也不得不考虑朝野物议，平衡各方。更何况……”
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意味深长：“侯爷手中，似乎还掌握着一些……关乎重大、甚至可能动摇国本的……东西？陛下之意，此类事物，还是交由朝廷，由陛下亲自处置，方为稳妥。留在边将手中，终非长久之计，恐为侯爷招来祸端啊。”
图穷匕见！最终还是绕回了那些魔教核心机密和可能涉及皇室隐秘的证据！
凌云看着曹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知道这次不能再像打发冯保那样轻易糊弄过去了。曹安亲自出马，代表的是皇帝最后的耐心和底线。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曹公公所言，本侯明白。陛下顾虑，亦在情理之中。本侯对陛下，对朝廷，忠心可鉴日月。那些从魔教处缴获的邪物秘档，本侯早己命人整理封存，正准备择日送往京师，呈交陛下御览。只是其中部分涉及魔教功法邪术，凶险异常，需谨慎处理，以免流毒，故而耽搁了些时日。”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忠诚和上交的意愿，又强调了事物的危险性，为自己拖延时间留下了余地。
曹安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凌云的回答并不完全满意，但也不好立刻逼得太紧，便呵呵一笑：“侯爷忠君体国，咱家甚是欣慰。既如此，那便请侯爷尽快将一应物品备齐，由咱家亲自押送回京，面呈陛下，也好了却陛下的一桩心事。”
“这是自然。”凌云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曹公公远来辛苦，不如在朔风城多盘桓几日，也让本侯略尽地主之谊。北疆虽苦寒，却也别有一番风光。而且，魔教余孽近来似有异动，通往京师的路上恐不太平，还需周密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他这是要反过来拖延曹安的时间了。
曹安何等老辣，岂能听不出凌云的意思？他深深看了凌云一眼，脸上笑容不变：“侯爷盛情，咱家心领了。只是陛下在京中等候回音，咱家不敢久留。至于安全……侯爷多虑了，咱家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颠簸。三日后，咱家便启程回京，届时希望侯爷能将东西备好。”
三日期限！这是最后通牒！
凌云心中凛然，知道这老太监是铁了心要带走东西了。
“好！就依公公所言，三日后，本侯定将一应物品，交由公公带回京师！”凌云爽快应下，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如此甚好。”曹安满意地点点头，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朝野趣闻，便起身告辞，回馆驿休息去了。
送走曹安，凌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侯爷，三天时间……我们……”韩冲面露忧色。
“东西，绝不能全部交出去。”凌云斩钉截铁，“尤其是那些涉及核心秘密和父亲之事的玉简！交出去，我们就没有任何筹码了！”
“可是曹安亲自盯着，三天后若交不出东西，恐怕……”石柱也急了。
凌云在厅中踱步，脑中飞速思索。硬抗肯定不行，那等于公然抗旨，给了皇帝动手的借口。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暂时满足皇帝，又能保住核心秘密。
忽然，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把我们准备好的、那些无关紧要的魔教外围资料、普通功法副本、以及一些真假掺半的‘机密’文件，精心包装，弄得像模像样。至于真正的核心玉简……”
他压低了声音：“立刻制作一批仿制品！内容进行删改、混淆，关键部分用密语或残缺方式处理，务必做到以假乱真！三天后，将这些‘东西’交给曹安！”
“这……能瞒过曹安那只老狐狸吗？”韩冲担心道。
“短时间内，应该可以。”凌云眼神锐利，“曹安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看懂那些古老的魔教文字和密语。只要东西看起来足够‘重要’，足够‘古老’，就能暂时糊弄过去。我们需要的是时间！”
“那三天后……”
“三天后，本侯亲自为曹公公‘饯行’！”凌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顺便，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回京之路，不那么顺畅！”
曹安的到来，意味着与皇帝的博弈进入了白热化。
三天时间，将决定未来的走向。
是屈服交权，还是……另辟蹊径？
凌云的眼中，闪烁着不甘与决绝的光芒。
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秒笔构情结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MOA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