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在内衣夹层里的那沓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紧紧贴着苏清婉的皮肤,烫得她坐卧难安。一夜暴富的狂喜褪去后,巨大的不安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九十年代初的一百多块,对一个贫困农村家庭来说,不啻于一笔天文数字。这钱来路不明,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李老柱的贪婪,王老五赵癞子的怨恨,支书家莫名的关注,还有那兩個丢了货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山贩子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她必须尽快让这笔钱变得“安全”,或者,尽快离开。
第二天,苏清婉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加沉默。她照常起来做饭,打扫院子,但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院外,计算着时间,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陆砚知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沉默地砍柴,劈柴,只是他劈柴的动作似乎比以往更加利落,眼神也愈发警惕,像一只时刻感知着风吹草动的孤狼。
李老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趿拉着破布鞋走到院子里,习惯性地就想找茬骂人。但看到院子里堆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又看到苏清婉正把一碗稀粥和一碟咸菜疙瘩摆上小桌,难得地没有立刻发作。
他眯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苏清婉和陆砚知身上来回扫视了几圈。这几天,这俩赔钱货好像格外安分?也不见出去卖柴火了,就窝在家里砍柴劈柴?有点反常。
他滋溜着喝了一口稀粥,咸菜嚼得嘎吱响,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哎,那个谁,病痨鬼,你昨天死哪儿去了?一天没见人影。”
陆砚知正拿起一个窝头,闻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
苏清婉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话头:“我让他去后山沟看看有没有枯树桩子,砍点硬柴回来好烧。怎么了爸,有事?”
李老柱狐疑地瞥了她一眼:“后山沟?去一天?骗鬼呢!老子看他是又躲哪儿偷懒去了吧!”他没找到什么破绽,只能习惯性地骂骂咧咧。
苏清婉垂下眼,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性却提得更高。李老柱虽然混,但并不傻,他开始起疑心了。
必须尽快行动。
吃完早饭,李老柱又晃悠着出门了。苏清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立刻对陆砚知低声道:“钱不能都留在身上,太危险。得想办法换成东西,或者……藏到更安全的地方。”
陆砚知点了点头:“镇上信用社,可以存钱,但需要介绍信和户口本。”这两样他们都没有。
苏清婉蹙眉。这条路走不通。
“买粮食?”她想了想又摇头,“太多了惹眼,而且不好带走。”
“买票。”陆砚知忽然低声道。
“票?”苏清婉一时没反应过来。
“全国粮票。比现金保值,也好携带,必要时可以首接换钱。”陆砚知解释道。在这个商品尚未完全流通的年代,全国通用的粮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硬通货。
苏清婉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体积小,价值高,容易隐藏!
“好!就换粮票!”她立刻做出决定,“但是去哪里换?怎么换?”私下兑换粮票也是不被允许的,同样有风险。
“黑市有路子。”陆砚知言简意赅,“但需要时间,一次不能太多,惹眼。”
“分几次,小心点。”苏清婉表示同意。她从贴身内袋里小心地摸出两张大团结(二十元),递给陆砚知,“先用这些换。看看行情。”
陆砚知接过钱,仔细收好。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苏清婉不再试图扩大她的“地下网络”,反而有意收缩,让那几户人家暂时停止供货,以免节外生枝。她将大部分精力用来安抚和敲打李老柱,时不时用之前卖柴火剩下的一点零钱,买点最便宜的酒渣或者烟丝回来“孝敬”他,暂时堵住他的嘴。
李老柱虽然依旧疑神疑鬼,但看在偶尔能拿到点小恩小惠的份上,暂时也没闹出太大动静,只是那双眼睛滴溜溜转的频率更高了。
陆砚知则又去了两趟镇上,每次都是早出晚归,回来时总会带回一些全国粮票,面额不等,新旧不一。他换得很小心,每次量都不大,尽量不引人注意。
苏清婉将换来的粮票和自己身上剩下的钱分开藏好,一部分缝在破棉袄的夹层里,一部分藏在柴房墙缝深处,还有一小部分备用的零钱藏在鞋垫底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懂。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进行着“资产转移”时,村里的流言却又悄然发生了变化。
之前是关于苏清婉“不检点”、“带野男人”的风言风语,这几天,却逐渐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九零重启:假千金下乡虐渣搞事业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九零重启:假千金下乡虐渣搞事业最新章节随便看!先是张媒婆在井边跟人嘀咕:“哎,你们发现没?李老柱家那个病秧子表哥,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可不小啊!那天我看他劈柴,那柴刀抡得,嗖嗖的!”
接着又有“目击者”信誓旦旦地说,好像看到陆砚知从黑云岭方向出来,虽然离得远看不清脸,但那身形背影很像!
甚至还有人说,前几天夜里,听到村外有动静,好像有人打架,还有惨叫声,第二天就看到王老五和赵癞子鼻青脸肿的,问他们咋了,他们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这些流言碎语零零散散,看似没什么关联,但组合在一起,却隐隐勾勒出一个与“病弱”截然不同的形象——一个有力气、可能进过深山、甚至能打伤地痞的陌生少年。
苏清婉听到王淑芬转述的这些闲话时,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足够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
果然,这天下午,支书李卫国竟然亲自来了!
他背着手,踱着方步走进院子,脸上挂着惯常的、属于村干部的亲和笑容,但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院子里劈柴的陆砚知和正在晾衣服的苏清婉。
“清婉丫头,忙着呢?”李卫国笑呵呵地开口,“你表哥这身体看着好多了啊,都能干重活了,好事,好事啊!”
苏清婉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挤出笑容:“卫国叔来了。托您的福,是好些了,总不能白吃饭,干点力所能及的。”
“嗯,年轻人,勤快点是好事。”李卫国点点头,目光状似无意地落在陆砚知劈好的那些柴火上。那些柴火劈得极其规整,长短粗细几乎一致,断口平滑,这绝不是一般病弱之人或者生手能做到的。
他目光闪了闪,又看向陆砚知,语气随意地问道:“小陆啊,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以前在家里也常干农活?”
陆砚知停下动作,首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李卫国,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不常。家里做点小生意。”依旧是那套说辞,滴水不漏。
“哦?做生意好啊,见多识广。”李卫国笑容不变,话锋却微微一转,“那怎么想到来我们这穷山沟养病?这边条件差,缺医少药的,还不如镇上方便呢。”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带着明显的试探。
苏清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陆砚知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低落和回避:“……投亲。这边……清净。”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人一种“家道中落、投亲避祸、不愿多提”的感觉。
李卫国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的笑容却更加和蔼:“也是,咱们这儿别的没有,就是清净。好好养着,有什么困难,就跟叔说。”
他又闲扯了几句,目光在院子里逡巡了一圈,这才背着手,踱着步子走了。
送走李卫国,苏清婉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湿透。她能感觉到,支书的怀疑更深了。他那双眼睛,像是要把陆砚知里外看透。
“他起疑心了。”苏清婉压低声音,对走过来的陆砚知道。
陆砚知看着李卫国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冰冷:“嗯。他在试探我的底细。”
“为什么?”苏清婉不解,“就算你有点力气,不像一般病人,也不至于让他一个村支书这么上心吧?”除非……他知道了什么?或者,有人在找他?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闯入苏清婉的脑海。难道陆砚知的来历,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甚至可能……涉及到某些他无法想象的麻烦?
陆砚知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是沉默地拿起柴刀,继续劈柴。但他的侧脸线条绷得很紧,周身的气息比以往更加冷冽。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洪水,一步步逼近他们的脖颈。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离开!
当天晚上,苏清婉将藏着的钱和粮票全部取出来,清点了一遍。现金还剩六十多块,全国粮票换到了将近三十斤。这笔钱,足够他们买两张去很远地方的火车票,并支撑一段时间的基本生活了。
“我们得走了。”苏清婉看着陆砚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就这几天,找个机会,立刻走!”
陆砚知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了彷徨和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点了点头:“好。等我消息。”
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总是在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咔哒作响。
就在他们计划着如何悄无声息地离开时,第二天晌午,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哭喊着冲进了他们家的院子!
是王淑芬!
她头发散乱,脸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哭得几乎喘不上气,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死死抓住苏清婉的裤脚,声音凄厉绝望:
“清婉!救救你哥!救救你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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