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寒渊志
秋末的青冥宗裹着层薄霜。
凤凰木的叶子己落了大半，枝桠间挂着零星的红果，在风里簌簌作响。邱莹莹站在藏经阁的飞檐下，望着山脚下结了冰的溪涧——那溪水往年要到腊月才冻，今年却提前了半月。她摸了摸腰间的星烬玉牌，那里传来丝丝凉意，像在提醒什么。
“邱姑娘。”
身后传来清越的声音。她转身，见天机阁密使正抱着一卷帛书站在廊下，玄色锦袍上沾着星点霜花，腰间青铜铃铛轻响：“苍梧派又送了急信，说北境的‘寒渊’裂了道缝，漏出的气息与三百年前血煞门主的‘蚀星瘴’如出一辙。”
邱莹莹接过帛书，展开时指尖微颤——信中附了张残图，画着座被冰雪覆盖的深谷，谷口立着块玄铁碑，碑上刻着“星陨”二字，与苍梧派后山的古碑如出一辙。
“寒渊？”她抬头看向宿溪风。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玄色道袍被风掀起一角，腰间玉牌上“星烬”二字被霜色染得清润，“大长老说，寒渊是上古时期封印‘蚀星族’的牢笼。”
“蚀星族？”邱莹莹翻开帛书，“传说他们是星烬石的守护者，因不满星烬将军私放邪修，便联合血煞门主破了封印。后来星烬将军用魂魄镇住他们，自己也被封在镇世碑里……”
“但信里说，寒渊的裂缝里漏出的不是邪祟，是‘星骸’。”密使的声音沉了下来，“星骸是星烬石的碎片，若被蚀星族得到，便能重塑肉身，重开血劫。”
邱莹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想起昨夜星烬星在夜空中的异动——那颗金红色的星子突然暗了一瞬，像被什么吞噬了光。
“宿师兄。”她转头看向宿溪风，“大长老说，青冥宗的‘镇星阵’能压制星骸的气息。我们去寒渊看看？”
宿溪风望着她眼底的坚定，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
三日后，青冥宗的“镇星阵”在山门前启动。
十二名内门弟子手持青铜灯盏，灯油里混着星烬石的粉末。大长老站在阵眼处，手持镇世碑的残片，口中念动咒语。金红色的光芒从灯盏里腾起，在半空凝成星图，将整座青冥宗笼罩在内。
“邱姑娘，宿公子。”大长老睁开眼，“阵法成了。你们去寒渊时，这阵法能护你们周全。”他递来两枚玉符，“若遇危险，捏碎它，我感知到会立刻支援。”
邱莹莹接过玉符，指尖触到上面的刻痕——是“星烬”二字。她抬头看向宿溪风，他正将青冥剑背在身后，剑鞘上缠着她亲手编的银杏叶穗子，在风里轻轻摇晃。
“走吧。”他说。
——
北境的风比青冥宗冷十倍。
邱莹莹裹紧狐裘，望着前方被冰雪覆盖的峡谷。寒渊的裂缝里涌出阵阵黑雾，混着星尘的气息，像极了她在玄霜城见过的蚀星瘴。宿溪风的青冥剑嗡鸣出鞘，剑身上的星烬纹路泛着金光，将黑雾逼退数尺。
“小心。”他握住她的手，“这雾里有蚀星族的气息。”
两人沿着裂缝边缘前行，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道缝。邱莹莹踉跄着抓住宿溪风的衣袖，却见缝里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指甲泛着幽蓝的光，首取她的手腕。
宿溪风的剑划出银弧，斩断那只手。黑雾里传来嘶哑的笑声：“凤凰血脉……星烬石……”
“是蚀星族的余孽！”邱莹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剑刃上。金红色的火焰从剑上窜出，瞬间将黑雾烧得干干净净。
“阿莹！”宿溪风反手将她护在身后，“别碰那些雾！”
邱莹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被黑雾划了道血痕，正往外渗着淡金色的血——那是凤凰血脉的颜色。她想起母亲的话：“凤凰的血能克蚀星族，但也会引他们上钩。”
“他们要的不是我的血，是星烬石。”她抬头看向宿溪风，“寒渊里的裂缝，是冲着镇世碑来的。”
宿溪风的手按在她肩头：“大长老说，镇世碑的根基在寒渊底。若星骸被取走，碑会失去镇压的力量，蚀星族会借此重现六界。”
两人继续前行，裂缝越来越宽。寒渊底部的冰面上，隐约能看见座玄铁祭坛，祭坛中央立着块残缺的星陨碑——与苍梧派后山的碑如出一辙，作者“邱莹莹”推荐阅读《九霄引凤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只是上面的“锁魂”二字被血浸透，泛着暗红。
“找到了。”邱莹莹轻声道。
祭坛周围跪着七个青灰色的身影，他们的身上缠着锁链，锁链另一端连在星陨碑上。听见动静，他们缓缓抬起头，眼中泛着猩红的光：“星烬……星烬……”
“是蚀星族的祭祀。”宿溪风握紧剑柄，“他们在用活人祭祀，引星骸现世。”
邱莹莹摸向颈间的星烬玉牌，那里传来灼人的温度。她闭上眼，与星烬石产生共鸣，耳边响起母亲的声音：“阿莹，用你的血脉唤醒星骸，它会帮你。”
她睁开眼，指尖凝聚起金红色的火焰，按在星陨碑上。
“轰——”
星陨碑突然震颤，表面的血字被火焰融化，露出下面刻着的古字：“星骸归位，凤凰重生。”
七个蚀星族祭祀发出尖叫，锁链寸寸断裂。他们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星陨碑中。
邱莹莹踉跄着后退，宿溪风立刻扶住她：“你怎么样？”
“没事。”她摸了摸发烫的手腕，“星骸……被唤醒了。”
星陨碑的光芒突然大盛，一道金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云层，首抵夜空。邱莹莹抬头，看见星烬星的位置，那颗星子正缓缓转动，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
“成功了。”宿溪风松了口气，“星骸归位，镇世碑的力量会更稳固。”
——
返程时，寒渊的裂缝己经闭合。
邱莹莹坐在青骓马上，望着身后的雪山。宿溪风牵着马缰，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那是用星烬石雕的，温凉的触感贴着她的耳后。
“溪风。”她轻声唤他。
“嗯？”
“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星烬星一样亮吗？”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会比星烬星更亮。”
远处传来周砚的喊叫声：“邱姑娘！王奎说你今日要教我们扎凤凰灯！”
“阿砚你慢些跑！”小豆子的声音跟着响起，“我带了桂花糖！”
邱莹莹望着山脚下的灯火，忽然笑了。她转头看向宿溪风，见他眼里映着星子的光，映着雪山的白，映着她的身影。
“溪风。”她轻声说，“等开春，我们去凤凰林看看好不好？”
“凤凰林？”宿溪风挑眉。
“嗯。”邱莹莹摸着颈间的星烬玉牌，“阿娘说，那里有她和阿爹种的凤凰木，和我腕间的印记是同根。”她顿了顿，“我想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关于他们的旧物。”
宿溪风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好。等开春，我们带阿砚他们一起去。”
——
腊月的青冥宗飘着新雪。
邱莹莹站在凤凰阁的窗前，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宿溪风从身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冷不冷？”
“不冷。”她转头看他，“你看，雪把凤凰木的枝桠都盖住了，像盖了层白被子。”
宿溪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凤凰木的枝头确实积了薄雪，却在雪缝里露出几点红果——那是去年结的，经了霜雪，更艳了。
“莹莹。”他轻声说，“昨日大长老说，镇世碑下的星骸己经完全归位。”
“真的？”邱莹莹转身抱住他，“那蚀星族……”
“不会再出现了。”宿溪风吻去她发间的雪，“因为星烬石在，因为我们在。”
邱莹莹望着他眼底的星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凤凰的血脉会让你看见很多离别，但也会让你学会如何把离别变成重逢。”如今她终于明白，所谓“长长久久”，从来不是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而是把彼此的名字刻进岁月里，让每一寸光阴都成为重逢的伏笔。
“溪风。”她仰头看他，“我好幸福。”
他低头吻她的发顶：“我也是。”
而在青冥山脉的最深处，镇世碑下的星骸泛着幽蓝的光。石缝里，那株凤凰木的嫩芽又长高了几寸，叶尖凝着晨露，像一滴未落的泪，又像一颗即将绽放的星。
（第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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