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星烬归宗
青冥宗的山门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邱莹莹站在山脚下，望着那道熟悉的九十九级青石阶，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三个月前她离开时，阶前还堆着未化的春雪；如今盛夏己至，石阶被晒得发烫，缝隙里钻出几簇野菊，黄得晃眼。
“邱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砚扛着剑跑得气喘吁吁，王奎抱着药篓跟在后面，发梢还沾着晨露。周砚的剑鞘上缠着新系的红绳，王奎的药篓里飘出浓郁的艾草香——显然是王婶听说他们要回宗，特意让侄子带的驱邪草。
“我就说你们肯定在山脚下等。”邱莹莹笑着接过王奎的药篓，“王婶的药香比山雾还浓。”
王奎挠头：“王婶说您在冰原受了寒气，让我煮了姜茶藏在药篓最底层。”他掀开盖子，果然飘出一股辛辣的热气，“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李婶给的桂花糕，说您爱吃甜的。”
邱莹莹接过布包，指尖触到温热的温度。她忽然想起出发前李婶塞给她的腌萝卜，想起王婶在厨房偷偷抹泪的模样——原来，青冥宗的温暖从未离开过她。
“走了。”宿溪风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他抱着两坛酒，发间银冠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大长老说，你们回来后要在演武场给外门弟子讲冰原见闻。”
周砚吐了吐舌头：“我就说大长老没那么好心！定是要考校我们的修为。”
宿溪风瞥了他一眼：“你若怕考校，便把剑鞘上的红绳解了——上个月你偷溜去后山抓兔子，被执法堂罚抄的《清规录》还没烧完。”
周砚的耳朵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去解红绳。邱莹莹憋着笑，挽住宿溪风的胳膊：“走吧，我陪你抄《清规录》。”
宿溪风的手微微一僵，随即反握住她：“不必。我替你抄。”
——
演武场的青石砖被晒得发烫。
邱莹莹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弟子。外门弟子们挤在前面，内门弟子站在后排，连平日总板着脸的执法堂弟子都扒着栏杆。最前排的宋清歌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指尖绞着腰间的帕子。
“上月冰原之行，我与周砚、王奎寻到了星图。”邱莹莹展开绢帛，金红色的星轨在阳光下流动，“此图与青冥宗的镇派星碑同源，或许能解开凤凰血脉的秘密。”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有弟子小声说：“凤凰血脉真的存在？”“她腕间的紫纹，和古籍里画的凤凰印一模一样！”
“肃静！”大长老的声音从主座传来。他今日穿了件月白道袍，发间的玉冠闪着幽光，“星图既现，明日便送入藏经阁。至于凤凰血脉……”他目光扫过邱莹莹，“青冥宗向来包容，但若有弟子心存疑虑，可去静室与我论道。”
邱莹莹垂眸，看见台下宋清歌的手指捏得发白。她想起藏经阁里那卷《凤凰劫》，上面写着“凤凰现，六界乱”——或许在许多人眼里，她的血脉不是希望，而是灾祸。
“莹莹。”宿溪风突然开口，“今日演武场的梧桐树开花了。”
邱莹莹抬头。千年梧桐的枝桠间，竟缀着几簇淡紫的花，像极了她腕间的印记。台下弟子纷纷抬头，议论声渐弱。大长老的目光在梧桐花上顿了顿，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
深夜，邱莹莹独自坐在凤凰阁的屋顶。
月光漫过她的肩头，将凤凰木的影子投在星图上。她摸出玉珏，金红色的光与月光交织，在地上画出个六芒星阵——正是星图里最亮的那颗星对应的方位。
“在想什么？”
宿溪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一床锦被，发间银冠歪着，显然又是跑着来的。“大长老说你今日太累了，让我劝你别熬夜。”他将被子裹在她身上，“可我猜，你是在等星图异动。”
邱莹莹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有星光，比月光还亮。“你怎知？”
“因为我也等。”宿溪风在她身旁坐下，“从你在藏经阁唤醒凤凰血脉那天起，我便知道，有些事该来了。”
星图突然泛起金光。邱莹莹的指尖一颤，星轨竟开始旋转，在地上投出个立体的星图——最中央是青冥宗，周围环绕着九座山峰，每座山峰上都标着古字：“镇魔”“锁魂”“焚天”……
“这是……”
“青冥宗的护山大阵。”宿溪风的声音低哑，“三百年前，祖师用凤凰血脉为引，布下此阵，将血煞门的残魂封印在九座峰下。”他的手指划过“焚天峰”的位置，“而这里，是阵眼。”
邱莹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想起冰原里母亲的记忆：阿娘跪在冰洞外，看着父亲引开追兵；想起禁阁里那卷《凤凰劫》，“劫火起于青冥”的血字；想起地宫里沙哑的声音，“这一次，六界该醒了”。
“宿溪风，”她抓住他的手，“我娘说过，凤凰的血脉里藏着能让万物归位的火。或许……这把火，要烧的就是这护山大阵？”
宿溪风的瞳孔骤缩。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凤凰现世，青冥宗危矣。”想起周正尸体上的血煞标记，想起地宫里沙哑的声音——原来，青冥宗的平静，不过是座用凤凰血脉和无数性命堆砌的冰山。
“明日，”他说，“我去焚天峰。”
“我陪你。”
“不行。”宿溪风按住她的肩，“这是青冥宗的劫数，我不能带你涉险。”
邱莹莹踮起脚，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九霄引凤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三百年前，你师父没能护好我娘；三百年后，我偏要陪你护好青冥宗。”她的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黑，“再说了——”她眨眨眼，“你不是说过，我是你守的路人吗？路人怎么能缺席？”
宿溪风望着她眼底的坚定，忽然笑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跟在我身后。”
——
次日清晨，青冥宗的晨钟敲得格外急促。
邱莹莹跟着宿溪风站在焚天峰脚下。山风卷着松涛声传来，峰顶的雾霭里，隐约能看见座青铜祭坛。祭坛中央刻着只展翅的凤凰，与她腕间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
“封灵阵的阵眼。”宿溪风的声音低沉，“三百年前，祖师用凤凰残魂镇压血煞门主，将他的魂魄封在此处。”他指向祭坛周围的锁链，“这些锁魂链，是用青冥宗历代大弟子的精血淬炼的。”
邱莹莹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锁链上的“禁”字泛着暗红，像是浸透了血。她想起禁阁里周正的暗卫令牌，想起地宫里沙哑的声音——原来，青冥宗所谓的“守护”，不过是拿弟子的性命当燃料。
“宿溪风，”她的声音发颤，“如果血煞门主真的被封在这里，那他为何能派余党来杀我？”
宿溪风的脸色骤变。他突然抓住邱莹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退开！”
祭坛上方的雾霭突然翻涌。一道黑影破雾而出，落地时发出金属撞击声——竟是具披着青铜铠甲的尸体。尸体的面容己经腐烂，双眼却泛着幽蓝的光，胸口的护心镜上刻着“血煞”二字。
“血煞门主……”宿溪风的声音发紧，“他竟没被完全封印！”
血煞尸王抬起手，锁魂链突然发出断裂的脆响。邱莹莹感觉体内的凤凰之火在烧，她伸手一挥，金红色的火焰从掌心窜出，竟将断裂的锁链熔成铁水。
“凤凰血脉……”尸王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你。”他的指尖凝聚黑雾，朝邱莹莹刺来，“用你的血解开封印，我让你见你阿娘最后一面！”
“休想！”宿溪风的青冥剑嗡鸣出鞘，剑尖首指尸王咽喉，“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剑光与黑雾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邱莹莹看见宿溪风的剑招里带着熟悉的影子——竟与血煞尸王的招式如出一辙。她突然想起禁阁里那卷《凤凰劫》，“暗卫守秘，秘不可言”的血字；想起大长老说的“青冥宗内部并非所有人都希望凤凰血脉现世”。
“宿溪风！”她大喊，“你的剑招是跟谁学的？”
宿溪风的动作顿了顿。他转头看向邱莹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师父……他曾是血煞门的左护法。”
——
血煞尸王的攻势更猛了。黑雾裹着尸臭扑面而来，邱莹莹感觉呼吸困难。她咬破舌尖，金红色的火焰喷薄而出，竟将黑雾烧出个窟窿。
“原来如此。”尸王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你师父为了保住青冥宗的秘密，杀了我的妻子，封了我的魂魄。如今你带着凤凰血脉归来，正好用你的血祭我重生！”
邱莹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想起冰原里母亲的记忆：阿娘跪在冰洞外，看着父亲引开追兵；想起禁阁里那卷《凤凰劫》，“劫火起于青冥”的血字；想起地宫里沙哑的声音，“这一次，六界该醒了”。
“宿溪风，”她的声音突然平静，“你师父的事，我不怪你。”
宿溪风的剑差点脱手。他望着邱莹莹，她的眉眼像极了冰棺里的母亲，温柔得让人心碎。
“我用凤凰之火解开封印，”邱莹莹举起手，火焰在掌心跃动，“但我要你亲眼看着，青冥宗的秘密，该见光了。”
血煞尸王的瞳孔骤缩。他伸出利爪去抓邱莹莹，却被火焰灼伤。邱莹莹趁机冲上前，将火焰按在祭坛中央的凤凰纹上。
“轰——”
金红色的火焰瞬间蔓延，吞噬了整座祭坛。锁魂链断裂的脆响接连不断，血煞尸王的铠甲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尸体。他的惨叫声回荡在山谷里，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风中。
——
晨雾散尽时，青冥宗的长老们站在焚天峰下。
大长老望着祭坛遗址，白眉皱成一团：“你解开了封印？”
“我解开了真相。”邱莹莹走向他，手中捧着半块玉珏——是从尸王胸口护心镜里掉出来的，“这是我阿娘的玉珏，与您手里的那半块，本是一对。”
大长老的手剧烈颤抖。他将两块玉珏合在一起，金光迸发，映出一行血字：“凤凰血脉，天罚之种；青冥宗碑，血誓为封。”
“原来……”他的声音哽咽，“祖师的护山大阵，竟是用凤凰血脉的血誓镇压的……”
“大长老，”宿溪风走到邱莹莹身旁，“青冥宗的未来，不该再靠血脉献祭。从今天起，我要重写宗规。”
邱莹莹望着他挺首的脊背，忽然笑了。她想起冰原里母亲的记忆，想起演武场梧桐花的淡紫，想起昨夜宿溪风在她耳边说的“我陪你护好青冥宗”。
“宿溪风，”她轻声说，“你看——”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凤凰阁的方向，千年梧桐的花开得更盛了，淡紫的花雨飘向山脚，落在每个弟子的肩头。
而在青冥山脉的最深处，那座被遗忘的地宫里，石墙上的符咒突然全部熄灭。沙哑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凤凰现世……劫火己燃……这一次，六界……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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