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星烬长明
青冥宗的晨雾裹着松脂香漫进演武场时，邱莹莹正站在演武台中央。她今日穿了件月白道袍，腰间系着宿溪风连夜赶制的青冥剑穗——用的是他剑鞘上那缕缠了十年的银丝。
台下，大长老举着刻刀，正往宗碑上凿字。青铜碑面原有“青冥宗规，血誓为封”八字，此刻“血誓”二字被凿成深坑，新刻的“大道”二字还沾着石屑，在晨光里泛着冷白。
“昨日焚天峰的事，诸位都看见了。”大长老的声音比往日轻了些，“祖师当年以凤凰血脉为引布下护山大阵，实则是怕血煞门主残魂借尸还魂。可血脉献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邱莹莹，“终是错了。”
演武场陷入死寂。外门弟子们交头接耳，有人小声说：“大长老竟承认错了？”“邱姑娘的血脉，怕是要成宗门正统了？”
“从今日起，青冥宗废除‘血脉试炼’。”大长老将刻刀重重一搁，“凡入我门者，不论出身，不论血脉，只需修心证道。”他转向邱莹莹，白眉微弯，“若有弟子再提‘凤凰血脉’西字，按违逆宗规论。”
邱莹莹眼眶发热。她想起三年前初入青冥宗时，被测出“杂灵根”的自己躲在柴房哭，是王婶塞给她热乎的烤红薯；想起周砚总说她“笨手笨脚”，却在她被外门弟子欺负时挡在前面；想起宿溪风第一次牵她的手，说“我陪你走下去”。
“大长老。”她上前一步，“血脉无优劣，人心有明暗。青冥宗能容得下我的血脉，便容得下天下人。”
大长老的眼眶泛红。他将青铜刻刀递给她：“这刻刀，以后由你保管。”
——
午后，邱莹莹坐在凤凰阁的藤椅上。宿溪风抱着个檀木匣推门进来，匣中躺着半块玉珏——是从焚天峰尸王身上得来的，与她怀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合了。”他将两块玉珏放在她掌心。
金光迸发的刹那，邱莹莹的识海里炸开无数画面：血色苍穹下，白衣男子（是她师父）与黑衣女子（是她娘）在极北冰原相拥；女子将婴儿放进冰棺，男子用剑在冰壁上刻下“凤凰涅槃，星轨为引”；冰棺外，血煞门主举着染血的剑大笑：“待我重生，这六界便是我的血池！”
“原来……”邱莹莹的声音发颤，“我娘叫凤凰，我爹叫星烬。”
宿溪风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难怪你腕间是凤凰印，我总觉这名字……”他顿了顿，“像命中注定。”
邱莹莹抬头看他。他的眼睛里有细碎的金光，像极了星图里的星辰。她忽然想起昨夜在星陨谷，星图融入她眉心时，他曾说：“我好像……早就认识你。”
“溪风。”她轻声唤他，“你说，我们是不是……”
“嗯。”他俯身吻她的额头，“从冰棺里的第一声啼哭，从星图落进你眉心的那一刻，我们就见过。”
藤椅外的凤凰木沙沙作响，几片花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
三日后，天机阁的密使到了青冥宗。
来者是个穿墨绿锦袍的中年男子，腰间挂着枚青铜铃铛，每走一步便发出清脆的响。他见到邱莹莹时，瞳孔骤缩，随即长揖及地：“凤凰姑娘，天机阁等您三百年了。”
演武场瞬间炸开锅。周砚拽住王奎的袖子：“天机阁？那不是能知天命的神秘组织？”“听说他们连上古神兽的生辰都知道！”
“肃静。”宿溪风挡在邱莹莹身前，“密使远道而来，必有要事。”
密使从怀中取出个锦盒，打开后是卷泛黄的帛书。“三百年前，青冥宗祖师与天机阁主共立血契：若凤凰血脉现世，需以星图引动九星归位，唤醒沉睡的‘镇世碑’。”他将帛书递给邱莹莹，“这是当年祖师留下的手札，上面记着镇世碑的位置——在极北冰原的星陨谷，冰棺之下。”
邱莹莹的手一抖。星陨谷？她曾在那里找到母亲的冰棺！
“镇世碑？”宿溪风皱眉，“能镇什么？”
“镇六界之乱。”密使的声音低沉，“三百年前血煞门主引发的血劫，便是镇世碑松动所致。如今凤凰血脉觉醒，星图现世，正是加固封印的时机。”他指向邱莹莹眉心，“而您，是唯一能引动星图的人。”
——
当夜，邱莹莹独自坐在星陨谷的冰棺旁。
九霄引凤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九霄引凤录最新章节随便看！星图在她掌心流转，金红色的光纹与冰棺上的凤凰纹重叠。她能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识海里回响：“莹莹，镇世碑下埋着凤凰残魂，那是你爹的本体。他用凤凰之火封印血煞门主，却被反噬成冰尸……”
“所以，我爹还在？”邱莹莹的眼泪滴在冰棺上，“他还活着？”
冰棺突然发出嗡鸣。棺盖缓缓滑开，露出一具裹着金红色火焰的躯体。那是个穿月白道袍的男子，面容与宿溪风有七分相似，眉骨处有道狰狞的疤痕——正是她在母亲记忆里见过的父亲，星烬。
“莹莹。”男子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爹等你好久。”
邱莹莹扑过去，指尖触到他的脸颊。他的身体冷得像块冰，却没有腐烂的气息。“爹！”她哭着抱住他，“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死。”星烬的声音带着笑意，“只是被封在冰棺里，用凤凰之火维持生机。三百年前，我与血煞门主同归于尽，却被他用禁术封印在此。如今你带着凤凰血脉归来，终于能解开我的封印了。”
宿溪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站在冰崖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就知道，你不会独自面对。”他走上前，握住邱莹莹的手，“需要我做什么？”
“用青冥剑引动星图。”星烬指向邱莹莹掌心的金芒，“星图是凤凰血脉的引，青冥剑是你的命定之兵。你们二人合力，才能唤醒镇世碑。”
邱莹莹转头看向宿溪风。他的目光坚定如炬，与她记忆里冰棺前的父亲重叠——原来，宿溪风的师父曾是血煞门左护法，而他的父亲，竟是守护六界的凤凰将军。
“好。”她说，“我们一起。”
——
星陨谷的夜空突然亮如白昼。
邱莹莹与宿溪风并肩而立，掌心的星图与青冥剑共鸣，金红色的光纹首冲云霄。九颗主星在星图指引下排列成阵，星陨谷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露出下面埋在地脉中的镇世碑。
“镇世碑……”邱莹莹望着那座刻满古字的青铜巨碑，“这就是爹说的……”
“小心！”宿溪风突然拽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身后。
地缝中涌出黑红色的雾气，凝聚成血煞门主的虚影。他的面容腐烂不堪，双眼却泛着幽蓝的光：“凤凰血脉……镇世碑……”他的声音像刮过碎瓷片，“三百年了，我终于能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星烬的躯体突然站起。他的金红色火焰包裹全身，竟与宿溪风的青冥剑产生共鸣。“血煞老鬼，当年你败在我剑下，今日也休想得逞！”
青冥剑与凤凰之火交织，在空中划出巨大的光网。邱莹莹感觉体内的血脉之力如潮水般涌出，她举起星图，金红色的光纹与剑网融合，化作一把燃烧的长剑。
“破！”
三人同时喝道。燃烧的长剑刺入镇世碑的瞬间，整座星陨谷剧烈震动。黑红雾气发出凄厉的尖叫，被光网绞成碎片。镇世碑的古字泛起金光，地脉中的灵气如江河般涌入，将血煞门主的虚影彻底吞噬。
——
晨光初露时，星陨谷恢复了平静。
邱莹莹跪在星烬的冰棺前。他的躯体己化作点点金芒，融入她的血脉。“爹，谢谢你。”她轻声说，“我会替你看遍六界太平。”
宿溪风蹲在她身旁，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你爹说得对。”他说，“六界需要你，需要我们。”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大长老带着弟子们赶来了，周砚和王奎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热乎的姜茶。
“邱姑娘！”周砚气喘吁吁，“大长老说镇世碑封印己固，血煞门的余孽不足为惧！”
王奎举着药篓：“李婶让我给您带了桂花糕，说您肯定又饿肚子了！”
邱莹莹笑了。她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宿溪风望着她，也跟着笑起来。
而在青冥山脉的最深处，那座被遗忘的地宫里，石墙上的符咒突然全部亮起金光。沙哑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凤凰现世……劫火己燃……这一次，六界……醒了。”
话音未落，符咒化作飞灰，露出下面刻着的八个大字：“凤凰涅槃，星烬长明。”
山风卷着松涛声传来，仿佛在应和新生的誓言。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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