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星烬微光
青冥宗的演武场飘着新晒的艾草香。
邱莹莹站在演武台边，望着宋清歌带着外门弟子练剑。她的剑穗是宿溪风连夜编的，用青冥剑鞘上的银丝缠着，随着招式翻飞，在晨风中划出细碎的银弧。
“邱姑娘。”
身后传来清越的声音。她转身，见天机阁密使正站在梧桐树下，墨绿锦袍沾着晨露，腰间青铜铃铛轻响。“三百年前的血契，还有半块玉珏的下落。”他递来个锦盒，“这是今日凌晨，天机阁在星陨谷旧址挖到的。”
邱莹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半块染血的玉珏——与她和宿溪风合过的那两块纹路不同，却刻着“星烬”二字。她指尖一颤，玉珏突然发烫，与眉心的星图产生共鸣，在掌心投出个旋转的星轨。
“这是……”
“星烬将军的本命星图。”密使的声音低沉，“三百年前，凤凰将军星烬与血煞门主同归于尽时，这星图随他的魂魄封入镇世碑。如今镇世碑加固，星图残片终于现世。”
邱莹莹抬头望向星陨谷方向。那里的天空仍泛着淡金，像被凤凰之火染过。她想起昨夜星烬消散前说的话：“爹的魂魄在镇世碑里，可还有半块玉珏……”
“这玉珏指向哪里？”宿溪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目光沉静如渊。
密使指向星图投射的方向：“北境。极寒之地，有座被冰雪掩埋的古城——玄霜城。传说那里是凤凰与血煞门主第一次交手的战场，镇世碑的根基便埋在城下的地脉里。”
——
三日后，青冥宗山门前。
邱莹莹跨上青骓马，宿溪风执剑相随，周砚和王奎挤在马前。王奎的药篓里塞着李婶硬塞的十斤姜茶，周砚的剑鞘上还挂着没来得及解的红绳——那是他偷偷给演武场小弟子们讲剑时系的。
“邱姑娘！”王婶从山脚下追来，手里捧着个布包，“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糖藕，路上饿了吃！”
邱莹莹接过布包，鼻尖发酸。她望着青冥宗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离开时的模样——那时她揣着冰棺里的星图，心里只想着“找到阿娘”；如今她有了父母，有了并肩的人，却要再次走向未知的远方。
“走吗？”宿溪风轻声问。
她反握住他的手：“走。六界需要答案。”
——
北境的风裹着碎冰，刮得人脸生疼。
青骓马在玄霜城外停下。这座被冰雪掩埋的古城，城墙上的符咒早己斑驳，却仍能看出上古阵法的痕迹。邱莹莹的星图突然发烫，指向城心那座倒塌的祭坛。
“小心。”宿溪风抽出青冥剑，剑鸣如龙吟。
祭坛中央的积雪突然炸开。一道黑影破冰而出，落地时发出金属撞击声——竟是具裹着玄铁重甲的尸体。他的面容与焚天峰的血煞尸王有七分相似，胸口护心镜上刻着“血煞”二字，手中握着半截染血的长戟。
“血煞余孽。”邱莹莹的凤凰之火在掌心跃动，“你们竟还有活口？”
“凤凰血脉。”尸王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声，“三百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他的指尖凝聚黑雾，指向邱莹莹，“用你的血解开玄霜城的封印，我要让六界再陷血劫！”
宿溪风的青冥剑划出银弧：“休想！”
剑光与黑雾相撞的刹那，邱莹莹看见宿溪风的剑招里又多了几分熟悉的影子——与焚天峰尸王的招式如出一辙。她想起密使说过的话：“血煞门主曾收过十二名亲卫，号称‘血煞十二骑’。”
“他是……”
“血煞十二骑之首，玄霜。”宿溪风的声音紧绷，“我师父的师兄。”
玄霜的长戟突然暴长，刺向邱莹莹心口。邱莹莹旋身避开，火焰喷薄而出，却被黑雾轻易吞噬。她这才发现，玄霜身上的黑雾里竟混杂着金红光芒——是凤凰之火！
“你体内的凤凰之火……”她的声音发颤，“是从哪来的？”
“当然是从你阿娘那里抢的！”玄霜的护心镜裂开道缝，露出里面半块玉珏——正是邱莹莹父亲的那半块！“三百年前，血煞门主杀了凤凰将军，夺了他的魂魄和玉珏。我用禁术将他的火封在自己体内，就等今天……”
邱莹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想起冰棺里的母亲说过的“劫火”，想起地宫里沙哑的声音“六界醒了”——原来，血煞门主的残魂从未真正消亡，他一首在蚕食凤凰血脉的力量！
“宿溪风！”她大喊，“用青冥剑引动星图！”
宿溪风的剑嗡鸣出鞘，星图从邱莹莹眉心飞出，与剑刃缠绕成金红色的光网。玄霜的黑雾瞬间被撕开道口子，邱莹莹趁机冲上前，将火焰按在他胸口的玉珏上。
“轰——”
玉珏迸发的金光与凤凰之火交融，玄霜的铠甲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腐烂的躯体。他的惨叫声回荡在古城里，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前嘶声道：“凤凰血脉……终成祸根！”
——
祭坛下的地脉突然震动。
邱莹莹与宿溪风对视一眼，同时跃入裂缝。地脉深处泛着幽蓝的光，照见下方埋着的青铜巨碑——正是镇世碑的根基。碑身刻满古字，最中央是行血字：“凤凰涅槃，星烬长明；六界同契，血誓为凭。”
“原来……”邱莹莹的声音发颤，“这才是真正的血契。”
宿溪风的手指抚过碑文：“三百年前，祖师与天机阁主立约，用凤凰血脉镇世，却要六界共同守护。可后来……”他顿了顿，“后来的事，青冥宗没告诉我们。”
星图突然剧烈震动。邱莹莹的识海里炸开新的画面：血色苍穹下，凤凰将军星烬抱着重伤的妻子凤凰，对天机阁主跪下：“只要能护六界太平，我愿以血脉为引，永镇血煞。”天机阁主摇头：“血脉献祭终有反噬之日，需得六界同守，方得长久。”
“原来……”邱莹莹的眼泪滴在碑上，“我爹娘不是为了青冥宗牺牲，是为了整个六界。”
宿溪风将她搂进怀里：“所以，我们不能再让更多人因血脉蒙冤。”他指向碑底，“看。”
碑底刻着行小字：“凤凰血脉，世世相传；星烬之火，永照人间。”
——
当夜，玄霜城的天空中浮现出九星连珠的异象。
邱莹莹站在镇世碑前，星图在她掌心流转。宿溪风靠在她肩头，青冥剑斜指地面。周砚和王奎蹲在不远处，正用枯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周砚画的是青冥宗的梧桐树，王奎画的是李婶的桂花糕。
“莹莹。”宿溪风轻声说，“我想回青冥宗。”
她转头看他：“回去做什么？”
“把藏经阁里的《凤凰劫》烧了。”他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书，“还有天机阁的血契，要让所有弟子都能看。”他握住她的手，“六界不需要秘密，只需要真相。”
邱莹莹笑了。她望着远处的雪山，想起青冥宗演武场的梧桐花，想起王婶的姜茶，想起周砚总说“邱姑娘笨手笨脚”——这些细碎的温暖，才是她守护六界的理由。
“好。”她说，“我们回去。”
星图突然泛起金光，在两人头顶画出只展翅的凤凰。凤凰的尾羽扫过玄霜城的废墟，扫过青冥宗的方向，最终融入东方的晨曦。
而在青冥山脉的最深处，那座被遗忘的地宫里，石墙上的符咒突然全部亮起金光。沙哑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凤凰现世……劫火己燃……这一次，六界……醒了。”
话音未落，符咒化作飞灰，露出下面新刻的字迹：“凤凰涅槃，星烬长明；六界同契，永无天罚。”
山风卷着松涛声传来，仿佛在应和新生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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