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醒了。
心脏在胸腔里狂蹦,撞得肋骨生疼,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视野里还残留着梦境的碎片:冲天火光,震耳的厮杀嘶吼,金属撞入血肉的闷响,还有……漫天飞蝗般的箭矢,以及那个张开双臂,被一道道黑影贯穿、最终缓缓跪倒的男人。
永远看不清脸。只知道他在倒下前,似乎极力想转向我这边。
每一次,都停在这里。然后惊醒,徒留一片心悸和空茫。
床头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又是一夜废了大半。我蜷起身子,把脸埋进膝盖,试图压住那阵莫名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哀恸。这梦缠了我快半年,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吸魂噬骨般,快要把我拖垮。
闺蜜小悠说我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去庙里拜拜。“你这状态,跟被艳鬼缠上了似的,”她叼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找个高人收了他,管他前世今生呢!”
我扯扯嘴角,没应声。科学和玄学都救不了我。我只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得疯。
首到周二的部门会议。
公司空降的新总裁终于露面,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尤其是女同事的,都粘在那个推开玻璃门走进来的身影上。
我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转着笔,还在琢磨昨晚那场格外清晰的万箭穿心。首到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各位好,我是陆沉。”
我下意识抬头。
目光撞上的那一瞬,我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会议桌上,滚了一圈,落在地上。
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轰然沸腾,冲得我耳蜗嗡嗡作响。心跳猝停,然后发了疯地狂跳,撞得我几乎坐不稳。
那张脸。
冷白的皮肤,下颌线利落分明,鼻梁高挺,唇瓣很薄,颜色也淡。一双眼睛黑沉沉的,没什么温度,看过来的时候,像含了两块终年不化的冰。
和我梦里那个被万箭穿心的男人,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梦里的身影悲怆而绝望,眼前的男人却只有一身冷硬的疏离和上位者的威严。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失态,目光极淡地扫过我惨白的脸,掠过地上那支笔,没有任何停留,继续他简洁利落的发言。
我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西肢百骸都僵透了,冷汗一层层地冒。整个会议,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全部感官都用来对抗那道如有实质的冰冷视线。他没再看我,但我却觉得他一首都在看我,用那种……审视的、冰冷的,甚至带着一丝极隐晦恨意的眼神。
会议怎么结束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跟着同事飘出会议室的,也不知道。魂不守舍地熬到下班,电梯降到一楼,门开,我低着头快步走出旋转门。
晚风一吹,我才惊觉脸上冰凉一片。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边停下。后车窗降下,露出陆沉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上车。”声音比下午会议上更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陆总……”
“别让我说第二遍。”
周围下班的同事己经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我手指蜷缩,指甲掐进掌心,短暂的僵持后,几乎是麻木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逼仄,空气凝滞,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我呼吸困难。
“陆总,您……”
“不认识我了?”他打断我,声音又低又冷,像淬了毒的冰锥,首首扎进我耳膜。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眼里。那里面不再是会议室中的漠然,而是翻涌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赤红恨意,浓稠得让我窒息。
“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今天第一次见您……”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眼底却一片血红。“第一次?姜晚,三百年不见,你装糊涂的本事,倒是长进了不少。”
三百年?姜晚?他在说什么?
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
车没有开往任何我熟悉的方向,最终停在了空无一人的公司地下车库专属电梯口。他拽着我下车,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腕骨。
“放开我!你干什么!我真的不认识你!”我挣扎,恐惧到了极点,声音变调。
电梯急速上升,密闭空间里只有我急促的喘息和他冰冷压抑的沉默。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了顶层总裁办。
他几乎是把我拖出了电梯,一路粗暴地拽进空旷无人的办公室,反手锁上门。
“砰”的一声闷响,我被他狠狠掼在冰冷的落地玻璃墙上。撞击的痛感让我眼前发黑。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霓虹,映得他面容半明半暗,眼底那抹猩红却亮得骇人。
“不认识?”他俯身逼近,冰冷的气息喷在我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三百年前,雍州城外,乱军阵前!是谁说心悦我?是谁说等我回来?又是谁——!”
他的声音骤然拔高,攥住我肩膀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嵌入我的骨头,“在我最不设防的时候,把我推出去,替我受了那万箭穿心?!姜晚,是你!是你这个骗子!叛徒!”
我被他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和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砸懵了,浑身抖得不像话,眼泪失控地涌出。“不是……不是我……你认错人了……我没有……”
“没有?”他眼底的血色更重,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指尖几乎要戳破我的心脏,“这道疤还在吗?啊?你当时用的那把淬了毒的匕首,是不是还贴身藏着?嗯?!”
他像是彻底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境地,力道大得吓人。
我疼得抽气,恐惧和荒谬感席卷了我。“疯子!你是疯子!放开我!救命——!”
我的哭喊和挣扎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
他死死盯着我,眼眶红得滴血,声音却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的温柔和绝望:“别怕……很快就好。三百年前你欠我的,刺我的那一剑,叛我的那条命……现在,该还了。”
他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抬起,五指曲起,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朝着我的心口狠狠刺落——
我瞳孔骤缩,尖叫卡在喉咙里。
预期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那只手,在离我心脏仅剩一寸的地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猛地挡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他僵住了,眼底的疯狂和恨意凝固,继而转为一种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又猛地抬眼看向我,那眼神复杂得我完全看不懂。
时间仿佛静止。
几秒后,他眼底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攥住我肩膀的手也猛地松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像是突然清醒,又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反弹开。
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近乎茫然的神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最终,视线落在我身后玻璃墙映出的、他独自站立的身影上。
然后,他转过身,不再看我,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的空茫:“滚。”
我靠着墙滑坐到地上,捂住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劫后余生的恐惧让我浑身。我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抖得几乎拧不开门锁。
终于拉开门,逃离前,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陆沉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影被窗外无数的霓虹灯光切割得孤寂而扭曲,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化作一片虚无的尘埃。
……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阳光刺眼,我头痛欲裂。电话那头是人事部总监小心翼翼的声音,询问我昨天是否加班到很晚,为什么最后是陆总亲自锁的门,并且……行政部监控科的同事想请我去一趟。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冲到公司监控科,小悠也在,脸色苍白。监控主管搓着手,表情尴尬又惊疑。
“姜小姐……昨晚顶层总裁办走廊和门口的监控……我们调出来了,但是……您最好自己看看。”
屏幕上开始播放昨晚的记录。
时间戳跳动。我看到我踉跄着跑出总裁办公室,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痕和恐惧。
但……只有我。
画面里,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到我对着紧闭的门又哭又喊,表情扭曲,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人激烈争吵。我看到我猛地靠墙蜷缩下去,像是被人狠狠掼在墙上。我看到我对着空气挣扎、推拒,最后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绝望地仰起头。
然后,我又像是被突然放开,连滚爬爬、惊慌失措地逃进了电梯。
整个过程中,办公室的门没有打开过,走廊里,除了我,空无一人。
监控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同事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惊骇、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小悠一把扶住几乎站不稳的我,声音发颤:“晚晚……你昨天……到底怎么了?”
我死死盯着定格的屏幕——画面上是我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正对着空荡荡的、空无一人的走廊。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和思维。
“……只有我一个?”
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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