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过我刚获得自由却又布满伤痕的皮肤。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逃亡的仓促和地下世界的尘霾。我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野与废弃建筑的阴影中穿行,像一只受惊的野兔,本能地躲避着任何可能存在的“眼睛”。
灵魂层面,“清道夫”最后种下的那道无形“锁链”隐隐作痛,它不像“抹除”烙印那样充满侵蚀性,更像一个冰冷的坐标,一个不断提醒我“你己被标记”的耻辱烙印。我知道,只要这道标记还在,“归档处”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
脑海中,“园丁”塞给我的皮质卷轴内容如同本能般浮现——基础的能量敛息技巧,精神力的伪装法门,还有一些简单的、利用环境元素构筑临时障眼法的术式。我一边奔跑,一边疯狂地学习和实践,将体内那淡金色的、融合了“宥”之遗产碎片的力量,竭力压制、模拟成最普通的生物磁场,将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流浪城”……“老烟斗”……
这是“园丁”用近乎自我牺牲换来的唯一指引。我必须到达那里。
昼伏夜出,依靠着野外零星的可食用植物和偶尔捕获的小型动物(用最原始的方法,不敢动用任何可能引发能量波动的能力)果腹。我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两小时,睡眠更是成了奢侈的碎片。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但精神始终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我瞬间惊醒,冷汗涔涔。
“律令枷锁”的阴影和“清道夫”那双冰冷的琥珀色瞳孔,如同梦魇,在我每一次短暂的闭眼时重现。
几天后,凭借着一幅从某个废弃加油站找到的、几乎烂成纸浆的旧地图残片,以及脑海中那古老遗产碎片带来的、对能量流向和地脉分布的隐约感知,我终于接近了“流浪城”所在的区域。
那并非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城市。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废弃车辆、集装箱、预制板房和各种奇形怪状的自建棚屋拼接而成的、蔓延数十公里的庞大聚落。高耸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构成了简陋的“城墙”,上面缠绕着带刺的铁丝网和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能量栅格(看起来是自制的)。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劣质燃料、食物烹饪和……某种狂野、混乱的生命力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
这里没有“归档处”基地那种令人窒息的秩序和纯净,只有喧嚣、混乱,以及一种在废墟之上顽强求生的、近乎野蛮的活力。
我站在一处可以俯瞰聚落的高坡上,望着下方那一片灯火零星、如同巨大钢铁怪物的巢穴般的区域,心中充满了警惕。
“园丁”说这里“相对安全”,但眼前的景象,只让我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危险。这里鱼龙混杂,是藏身的好地方,也必然是“归档处”眼线密布之地。
我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伤势在逃亡路上靠着那点微末的草药知识和自身恢复力稳定了一些,但远未痊愈。能量核心处,淡金色的力量如同蛰伏的火山,而那道“标记”锁链依旧冰冷地缠绕着。
我深吸一口气,将“园丁”给我的那枚主种子印记紧紧握在掌心,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生机波动,然后拉紧了从某个废弃屋里找到的、带着兜帽的破旧风衣,低下头,混入了通往城门口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人流之中。
城门口的守卫并非正规军队,而是一群穿着混杂装备、眼神彪悍的佣兵模样的人。他们粗暴地检查着入城者的行李(如果有的话),收取着不菲的“入城税”,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人。
我身上除了“园丁”给的东西,一无所有。当守卫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下意识地收敛了所有气息,甚至让体内的能量波动模拟出一种虚弱、无害的状态。
“嘿,新来的?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瞧瞧?”一个满口黄牙的守卫拦住了我,伸手就要来抓我的风衣。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动手?暴露能量?还是……
就在此时,另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守卫瞥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对那个黄牙守卫呵斥道:“穷鬼一个,别浪费时间!后面还排着队呢!交了税赶紧滚!”
他似乎从我身上只感受到了“贫穷”和“虚弱”,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暗自松了口气,默默将之前从某个废弃小镇找到的、唯一还算值钱的半块压缩能量棒(早己耗尽能量,只是个空壳)递了过去,然后低着头,快步走进了那喧嚣而混乱的城门。
城内景象更加光怪陆离。狭窄、泥泞的街道两侧,挤满了各种摊位,叫卖着从锈蚀的零件、不明生物的肉干到各种看起来就不可靠的“高科技”垃圾。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穿着动力外骨骼的佣兵、罩着黑袍行色匆匆的神秘客、身体部分义体化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改造人、甚至还有一些散发着微弱异常波动的、非人形态的存在……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 opportunistic (投机)的气息。每个人都像绷紧的弦,既警惕着他人,又像秃鹫般寻找着可能的机会。
“老烟斗”……该去哪里找?
“园丁”只给了名字,没有更多信息。在这种地方,打听一个特定的人,本身就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我沿着一条相对僻静、堆满垃圾的小巷慢慢走着,意识如同雷达般小心翼翼地扫描着周围,同时回忆着“园丁”可能留下的线索。
“老烟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代号。一个喜欢抽烟斗的人?或者,有什么特殊含义?
我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假装休息,实则仔细观察着过往的行人,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毫无头绪。焦虑感开始滋生。在这里停留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准备冒险去一些看起来像是情报交换点的阴暗场所打听时,我的目光被巷子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
那里有一个老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邮箱,样式古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而邮箱的投递口下方,用一种几乎看不清的、白色的涂料,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图案——一个冒着袅袅烟圈的烟斗!
心中猛地一跳!
是标记!“园丁”留下的联络标记?
我强压下激动,谨慎地观察西周,确认没有可疑的目光后,才慢慢走到邮箱旁。邮箱上没有锁,我轻轻拉开投递口的小门,里面空空如也。
但当我将“园丁”给我的那枚主种子印记靠近投递口内侧时,印记突然微微发热,散发出柔和的绿光。紧接着,邮箱内部侧壁上,一行原本隐形的小字在绿光照射下显现出来:
【“生锈齿轮”酒馆。午夜。吧台最右。点“苦根汁”。】
信息很短,随即隐没。
生锈齿轮酒馆……我记住了这个名字。不动声色地收回种子印记,我迅速离开了邮箱所在的位置。
接下来是等待午夜。
我在流浪城错综复杂、污水横流的小巷中穿梭,尽可能地熟悉环境,同时保持警惕。我能感觉到,那道“标记”锁链如同阴云始终笼罩在心头,让我不敢有丝毫松懈。
午夜将至。我按照打听到的方位,找到了那家名为“生锈齿轮”的酒馆。它位于一个更加偏僻的角落,门面低矮,招牌上的霓虹灯缺了几个字母,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推开厚重的、隔音效果似乎不错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劣质酒精、汗味和某种香料气味的浑浊热浪扑面而来。酒馆内部光线昏暗,人声嘈杂,形形色色的顾客聚集在粗糙的木桌旁,低声交谈或大声喧哗。吧台后面,一个身材壮硕、脸上带着刀疤、正在擦拭酒杯的壮汉,应该就是酒保。
我压低了兜帽,走到吧台最右边的空位坐下。吧台很高,很好地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酒保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低声道:“一杯‘苦根汁’。”
酒保擦拭酒杯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双锐利的眼睛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几秒后,他放下酒杯,默不作声地转身,从吧台下方取出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木杯,倒入一种散发着浓郁苦涩和土腥气味的、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推到我面前。
我没有动那杯看起来就难以下咽的“苦根汁”,只是静静等待着。
过了约莫五分钟,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油腻工装、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慢吞吞地坐到了我旁边的吧凳上。他手里拿着一根老旧的黑木烟斗,但没有点燃。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碎屑的味道,就像一个刚下工的老维修匠。
他看也没看我,只是对酒保挥了挥手,沙哑着嗓子:“老规矩。”
酒保点点头,给他倒了一杯浑浊的麦酒。
老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仿佛自言自语般,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沙哑地开口,伴随着喉咙里仿佛卡着痰的呼噜声:
“园子里的……苦根……今年长得不好啊……”
我的心猛地一跳!暗号!
我按捺住激动,同样目不斜视,低声回应:“……但种子……己经埋下了。”
老者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他缓缓转过头,浑浊却隐含精光的眼睛第一次正式看向我。他的脸上布满皱纹和油污,但那双眼睛深处,却仿佛沉淀着岁月的重量和智慧。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尤其是在我握着杯子的、依旧有些苍白的手指上扫过,似乎确认了什么。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未点燃的烟斗,吐出无形的烟圈,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跟我来,丫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放下喝了一口的麦酒,站起身,佝偻着背,慢悠悠地向酒馆后方一个阴暗的通道走去。
我没有犹豫,放下那杯根本没动的“苦根汁”,起身跟了上去。
穿过一条堆满酒桶和杂物的狭窄通道,老者在一扇不起眼的、看起来像是储藏室的小门前停下。他掏出一把样式古老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门开了,里面并非储藏室,而是一个向下延伸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一股更加浓重的机油味和……某种微弱的能量屏障波动从下方传来。
老者侧身让我先进。“下去吧。下面安全。”
我看了他一眼,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深吸一口气,我迈步踏入了向下的阶梯。
身后,传来门被关上的轻微咔哒声,以及老者那带着痰音的、低不可闻的自语,仿佛一声叹息:
“唉……多事之秋啊……连‘星火’都烧到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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