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武打了个哈欠，将腰刀往衙门口的石狮子上一靠。这钱塘县衙的差事，他干了三年仍是个捕快，同期考进来的书生都升了文书，唯独他，连卷宗上的字都认不全。
"阿武！昨夜张大户家又遭了贼，你去查查！"县太爷的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李阿武缩着脖子领命，心里却在嘀咕：这"夜耗子"的手段越发利落了，竟能从张大户那铁桶似的库房里盗走一整箱铜钱。他摸着腰间沉甸甸的荷包，里面正是昨夜顺手牵羊的碎银——本该送去救济城西灾民的。
月色爬上雷峰塔时，李阿武换了身夜行衣。他不会飞檐走壁，全靠当年爬树掏鸟窝的本事，踩着墙角的老槐树翻进后院。库房的锁是黄铜的，他摸出根发簪似的细铁丝，这还是上次从绣春楼偷来的。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他熟练地摸出个油布包，将银两裹了个严实。正要翻墙，却见墙根下蹲着个穿素衣的姑娘，手里提着盏灯笼，正仰头看他。
"公子深夜在此，可是迷路了？"姑娘声音柔得像水。
李阿武吓得差点把油布包甩出去，定睛一看，竟是白日里在断桥边卖伞的那位白娘子。他喉头滚动，刚要编个理由，却见对方指了指他脚边——那串从库房顺来的铜钱正滚落在青石板上，映着月光闪闪发亮。
"这钱......"姑娘的手指纤细，轻轻一点铜钱，"像是张大户家的样式。"
李阿武头皮发麻，正想跳墙逃跑，却见白娘子忽然笑了："我知道公子是好人。城西灾民断粮三日了，这些钱，正好救急。"她素手一挥，一阵香风掠过，李阿武只觉身子一轻，竟稳稳落在墙外。
待他回过神来，墙头只余下一缕白绫飘着，像极了传说里的......
"妈呀！"李阿武抱着油布包狂奔，忽听身后传来轻笑，惊得他脚下一滑，摔了个嘴啃泥。王小乙拖着生锈的铁尺，在断桥边的柳树下打了个哈欠。晨露沾湿了他的皂隶服，远处雷峰塔的金顶刚被朝阳染成橘色，他却只想找个茶摊补个回笼觉。
"王捕快！又偷懒！" 老捕头李头的旱烟杆敲得他脑壳疼，"昨天钱塘门捞上来的浮尸查得怎么样了？"
王小乙揉着后脑勺嘟囔："不是说落水死的吗？"
"放屁！"李头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死者指甲缝里全是青泥，钱塘门码头哪来那种烂泥？你再去清波门的芦苇荡看看，听说昨夜有人见着个穿白裙子的影子在水边晃悠。"
王小乙苦着脸挪步到湖边，蹲下身假装勘察。水面漂着几片荷叶，他却盯着荷叶上的青蛙发呆——这青蛙腿要是烤来下酒......突然青蛙"扑通"跳进水里，带起一圈涟漪。他瞥见水底似乎有团白影一闪而过，吓得一屁股坐进泥里。
"娘的！"他爬起来骂骂咧咧，"这鬼天气热得邪乎，连鱼都穿白裙子了？" 正想溜号，却见芦苇丛里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混着淡淡的腥气。王小乙抽抽鼻子，摸出腰间那半块啃剩的炊饼，犹豫要不要扔过去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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