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西湖边，安禾穿着身不合身的皂隶服，正对着手里的缉捕文书发愁。别人穿越不是王侯将相就是武林高手，轮到他安禾，偏偏成了杭州府最不起眼的捕快。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纸上的繁体字像一群小蝌蚪在游，比当年高考数学卷还让人头大。
耳边传来说书人唾沫横飞的声音，讲的正是“白娘子盗仙草”的段子。安禾打了个哈欠，心想这故事他小学就看过动画片，有啥稀奇。可转念又猛地一激灵——不对啊，他现在就在这故事里！
“安禾！发什么呆！”老捕头的怒吼把他拽回现实，“城南绸缎庄闹蛇，你去瞧瞧！”
他提着生锈的铁尺往城南走，心里把这破差事骂了八百遍。别人当捕快是威风凛凛抓江洋大盗，他倒好，不是找猫就是赶蛇，活脱脱一古代物业。路过药铺时，瞥见柜台后那个戴方巾的清秀书生，总觉得在哪见过……算了不想了，先搞定眼前这条蛇再说，但愿不是什么千年道行的大家伙。雨后的青石板路泛着油光，安禾提着盏气死风灯，打了个哈欠。腰间铁尺磨得腰眼生疼，这鬼差事他算干明白了，比当年背《论语》还折磨人——至少孔夫子不会半夜三更在断桥边闹水祟。
"都说西湖水美，我看是水鬼多。"他踢开脚边半块烂砖，灯影里忽然窜过团白影。安禾条件反射摸向腰间铁尺，那白影却"喵"一声跃上墙头，尾巴扫落几片瓦。
"死猫。"他松了口气，后背己惊出层薄汗。想起上午县太爷拿的卷宗，说是最近湖上总有人落水，捞上来时个个面如金纸，像是被抽了魂。老捕头拍着他肩膀说"后生仔历练历练"，结果就是他抱着卷宗在义庄蹲了半宿，对着三具尸体研究到后颈发麻。
风灯忽然晃了晃，水面飘来股冷香，甜得发腻。安禾眯眼望向湖心亭，隐约有两点荧光在黑暗里浮沉。他把灯举高些，看见亭柱上缠着圈白绫，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倒像是谁晾晒的素色绸缎。
"巡夜的，看见什么了？"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安禾把铁尺插回腰鞘，含糊应道："没什么，风吹芦苇响。"等那梆子声渐远，他才蹲下身，指尖沾了点青石板缝隙里的水渍——凉得刺骨，还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是......蛇蜕皮时留下的涎液。
安禾打了个寒噤，忽然想起卷宗里那三具尸体的脚踝，都有圈极细的青紫色勒痕。他猛地站起身，风灯照向湖心亭，那两点荧光却不见了，只剩空荡荡的石凳上，摆着支半开的白莲花。安禾拖着锈迹斑斑的铁尺走在断桥边，晨雾把西湖泡得发黏，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在往外冒水。他打了个哈欠，把歪到后脑勺的幞头扶正——这破帽子昨天追小偷时被踩了三脚，现在戴起来像顶漏雨的锅。
"安捕头，这边！" 小跟班阿福从柳树后探出头，手里举着片蛇蜕，"您看这鳞片，怕不是有碗口粗？"
安禾眯眼瞅了瞅。蛇蜕在雾里泛着惨白，边缘还沾着几根水草。他蹲下身戳了戳，指尖立刻沾了层滑腻的粘液，带着股淡淡的腥甜味，像极了城南糖画张新做的杏仁酪。
"瞎叫唤什么。" 他把蛇蜕踢进湖里，"上个月暴雨冲了蛇山，湖里多几条水蛇怎么了？总不能是白素贞她姥姥出来遛弯吧？"
阿福挠挠头："可...可这蜕下来的皮上，怎么还有绣着金线的荷包碎片？"
安禾心里咯噔一下。昨天钱塘县太爷才丢了个传家的翡翠荷包，说是夜里被什么东西咬断窗棂偷走的。他硬着头皮把那点碎布捏起来，金线绣的并蒂莲被水泡得发乌，针脚细密得扎眼——这手艺，倒像是...他猛地想起三天前在酒肆撞见的那个白衣娘子，发间别着的银簪子，似乎就刻着一模一样的莲花纹。
"咳，" 安禾把碎布塞进口袋，铁尺在石板上敲出当啷声，"定是哪个小贼偷了荷包，又被蛇吞了。走，跟我去湖心亭那边看看——听说今早有卖刚出湖的菱角，先买两斤再说。"
晨雾渐渐散了，断桥那头摇过来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青衫姑娘，竹篙一点就掠出半丈远，发梢的水珠溅在荷叶上，簌簌地往下掉。安禾眯起眼，突然觉得后颈有点凉，像是有谁拿蛇信子扫了他一下。
"阿福，" 他摸着腰间的铁尺，声音发紧，"你说...蛇肉羹配菱角，会不会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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