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杭州城飘着绵密细雨，王二缩着脖子把捕快服领口系紧，青石板路滑得像抹了油。他踩着泥水拐过街角，忽见断桥边围了群人，油纸伞下攒动着乌泱泱的脑袋。
"让让！官差办案！"王二掏出腰牌晃了晃，挤进人群时差点被脚下的蛇皮滑倒——那蛇皮足有水桶粗，鳞片在雨水中泛着诡异的青光，却在他看清纹路前突然化作一缕青烟。
"活见了鬼......"他揉着眼睛，耳边传来妇人的啜泣："我家男人昨夜还好好的，今早就首挺挺躺床上，浑身像被抽干了精气......"
王二心里咯噔一下。这己是本月第三起了。前两起死者枕边都留有蛇鳞，仵作验尸时总说尸身冰凉得像浸在西湖水里。他摸着腰间生锈的铁尺，忽然想起三天前在药铺撞见的那抹白影——穿素衣的娘子生得极美，指尖却缠着团若有若无的白雾，当时他只觉脊背发凉，如今想来那眼神竟和今早停尸房的蛇鳞一样阴冷。
雨势渐大，他望着湖面上飘摇的画舫，忽然看见船头立着个撑油纸伞的青衫书生，正伸手去接从舫上递来的药包。那素衣娘子就站在书生身后，裙摆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波里轻轻摆动，像极了蛇尾。
王二握紧铁尺的手沁出冷汗。他想起老捕头临终前说的话："杭州城里藏着东西，见着穿白衣的娘子就绕着走......"可那书生分明是三日前帮他解围的许仙郎中！
"喂！那船上的......"他刚想喊话，却见那素衣娘子回眸望来。隔着雨帘，那双杏眼竟泛着竖瞳，王二顿时像被冻住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画舫载着两人没入烟雨深处，只留下满湖散开的、带着腥气的涟漪。
腰间的铁尺突然烫得吓人，王二这才惊觉自己早己冷汗湿透重衣。他望着空荡荡的湖面，喉咙里涌上股铁锈味——完了，这下怕是卷入了不能碰的麻烦里了。雨丝斜斜扫过钱塘县衙的青石板，李三打着哈欠把最后半块炊饼塞进嘴里。怀里揣着的《大宋律例》边角都磨卷了，里头夹着的桃花符还是上个月从城隍庙求的，据说能防些不干净的东西。
"听说了吗？昨儿个西湖边又出怪事，好几条乌篷船半夜自己漂到湖心去了。"隔壁班头老王压低声音，铜铃似的眼睛瞪得溜圆，"还有人说看见个穿白衣服的影子，在断桥上飘着走！"
李三心里咯噔一下，捏着铁尺的手沁出冷汗。他上个月巡逻时就撞见过，那白衣女子站在雷峰塔下，回头时眼波流转，竟让他手里的铁尺"哐当"掉在地上。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开药铺的许大夫家的娘子，全城都说她貌美心善，可李三总觉得脊梁骨发凉——哪有人家娘子半夜在坟堆里散步的？
"李三郎！发什么呆！"县太爷的惊堂木拍得震天响，"今日本官要亲自去保和堂查访，你跟我来！"
李三趿拉着鞋跟在后头，路过街角算命摊时，瞎眼老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掐得他生疼："小哥儿印堂发黑，莫要近水，莫要近白......"话没说完就被县太爷的随从推开。
保和堂的药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李三的目光扫过柜台后垂眸抓药的白衣女子，突然看见她袖口滑下的手腕上，有片极淡的青鳞一闪而过。
"扑通"一声，他手里的文书散落一地。白素贞抬眸看来，嘴角噙着浅笑，李三只觉得那笑容比腊月的寒冰还冷。
"捕快小哥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李三连滚带爬地捡起文书，脑子里只剩下老道的话和怀里发烫的桃花符。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钱塘县的捕快，谁爱当谁当，他明天就卷铺盖回乡下！管他什么千年蛇妖还是人神共愤，保住小命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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