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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结婚纪念日的弹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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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很轻,拂过二十七楼的窗纱」

「烤箱里,黄油酥皮和菲力牛排的香气正交织弥漫」

「这是我亲手调制的、名为“家”的安宁味道」

「我关掉烤箱,将那份金黄的惠灵顿牛排端出来,放在餐桌中央」

「骨瓷盘,银质刀叉,还有那瓶陆夜最喜欢的赤霞珠」

「深红酒液在水晶杯里晃出两小瓣月亮」

「烛火跳着,公寓里的一切都裹上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墙上,是我们的结婚照」

「陆夜西装笔挺,笑得有些腼腆」

「我穿着婚纱,像只树袋熊挂在他身上,咧着嘴,眼睛都快笑没了」

三年了.

「外人眼里,我的丈夫陆夜,普通得像投入人海就会立刻消失的水滴」

「他开着家半死不活的咨询公司,不懂浪漫」

「最大的爱好是窝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

「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个男人」

「会在我生理期前一晚,把红糖姜茶焖进保温壶」

「会在我加班时,不管多晚都开车等在楼下」

「会记得我随口一提想看的电影」

我心甘情愿,用这三年,将自己溺毙在这份温柔里.

「手机屏幕亮着,八点半」

「桌上的菜,正在一点点失去完美的温度」

「我给他发信息」

“老公,菜快凉了。”

「秒回」

“宝贝,抱歉,一个紧急项目要收尾,马上。爱你。”

「又是项目」

「我弯了弯嘴角,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心疼」

「他总这样,像个陀螺,为我们这个家转个不停」

「我吹熄蜡烛,把牛排放回烤箱保温,自己缩进沙发里等他」

「时钟的指针滑过十二点」

「玄关处钥匙转动,我从浅眠中立刻醒来」

「陆夜回来了,带着一身夜雨的湿气」

「脚步很轻,像是怕吵醒我」

“怎么不开灯?”

「他的声音有点哑」

「我按下开关,灯亮了」

「他站在那,昂贵的阿玛尼西装沾着泥点,裤脚湿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一股陌生的味道飘过来」

「雨水和湿泥土的气味里,夹着一丝很淡的、像金属烧焦的冷味」

“怎么搞的?”

「我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又扯了条干毛巾给他」

“别提了,”

「他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

“车抛锚了,手机也没电,淋着雨推了半天车。”

「这个解释听不出什么问题」

「我心疼地接过他的西装外套,准备拿去洗」

「这件西装,是他咬牙花了公司半个月的流水买的,只为陪我参加一次同学会」

“我自己来,你快去休息。”

「他伸手想拿走西装」

“别动,赶紧洗个热水澡,别感冒。”

「我推着他往浴室走,忍不住念叨」

“早让你换辆车。”

“公司周转不开嘛,”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在我颈窝里蹭了蹭,像只大狗」

“等我赚了大钱,给你换辆保时捷。”

「我被他逗笑了」

“我才不要。赶紧洗澡。”

「浴室传来水声」

「我拿着西装走到阳台,习惯性地检查口袋」

「车钥匙、纸巾、半包烟……嗯?」

「我的指尖在西装内袋,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小东西」

「圆柱形,沉甸甸的,坠着口袋一角」

「是什么」

「陆夜从不带零碎玩意儿」

「浴室水声停了」

「陆夜裹着浴巾出来,擦着头发问」

“老婆,看见我手机没?”

“在我这儿充电呢。”

「我掂了掂那个口袋,装作随意地问」

“你口袋里是什么?叮当响的。”

「他端着水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手腕的骨节错动了一瞬」

「随即,他脸上漾开熟悉的温和笑容,走过来说」

“哦,客户送的定制打火机,造型别致,可能掉里面了。”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天衣无缝」

「可我的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了,一寸寸收紧」

“是吗?那我看看。”

「我笑着,手却伸进口袋,将那个小东西握在了手心」

“一个小玩意儿,不值钱。”

「他笑了笑,转身去找吹风机」

“你早点睡。”

「浴室里很快响起吹风机的嗡鸣」

「我站在阳台上」

「夜风吹透了我的家居服,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我缓缓摊开手,借着客厅的光,看清了掌心的东西」

那不是打火机.

「那是一枚黄铜色的小东西,像某种子弹的弹壳」

「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都大」

「底部被打磨得异常光滑,正中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蜜蜂」

「我将它凑到鼻尖,那股混着冷杉和硝烟的冷冽味道」

「比刚才在他身上闻到的清晰百倍」

「这味道,和他进门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攥紧手」

「冰冷的金属边缘硌进掌心,很疼」

「我爱我的丈夫,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平凡的男人」

「可谁能告诉我」

「一个连换车都舍不得的咨询公司小老板」

「西装口袋里,为什么会有一枚刻着蜜蜂的弹壳」

「我的心,连同我苦心经营的这个家」

「一起被这枚冰冷的弹壳,凿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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