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秒。离开那里。”
「加密信息在手机屏上亮起，没有称呼，没有解释」
「只有几个字，像手术台边递来的一把冰镊子」
「胃里瞬间拧成一个冰冷的硬块」
「三十秒？三十秒我们甚至走不出这栋楼」
「陆夜的反应比我的思维快」
「信息亮起的瞬间他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动作里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像一具只为这个信号而存在的机器」
「他抓住我的手腕，骨头被捏得生疼，整个人被他从椅子上首接拎了起来」
“别拿任何东西。”
「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又低又快」
“跟我走。”
「就在那一刻，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点红」
「对面，布拉格天文钟楼的顶部，一扇黑洞洞的窗户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不是反光」
「那是一点极细、极稳的红光，像一只吸饱了血的蚊子，钉在我们房间的墙壁上」
「那个红点，正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匀速，滑向陆夜的胸口」
「我们不仅被跟踪了」
这个所谓的安全屋，从一开始就是个暴露在枪口下的陷阱.
“趴下！”
「陆夜的吼声在耳膜里炸开」
「他没有推开我，反而用一种蛮横的力道把我整个人摁进他怀里，用他的后背护住我」
「我们砸在地板上，撞击力让我的肺叶一空，发不出任何声音」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是这副脊背，几小时前在火车上，因为我一句“有点冷”，而替我挡住了风」
「现在，它成了一面墙，等着子弹穿过」
「下一秒，他动了」
「他没有冲向大门，那会把我们变成走廊里的靶子」
「他贴着地面翻滚，首接冲进了厨房」
「我听见金属磕碰的轻响，紧接着，一股带着化学品味道的浓白烟雾从厨房喷了出来，瞬间灌满了整个客厅」
「不是火灾」
「是烟雾弹」
“苏然！”
「他在烟雾里喊，声音清晰得可怕」
“所有电子设备，手机、电脑，全部塞进微波炉！最大功率，三十秒！”
「大脑还在耳鸣，身体己经自己动了」
「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抓起桌上的电脑和两部手机，像扔垃圾一样全塞进微波炉里」
「我抖着手按下启动键，看着转盘带着幽蓝的电光在里面旋转」
「我居然还能思考」
「这种冷静让我自己都感到陌生」
「通往后巷的窗户，被陆夜用一把椅子砸得粉碎」
「玻璃冰雹一样溅开」
「他制造的浓烟不是为了逃跑，是为了废掉对面狙击手的热成像」
「他向我伸出手，那双眼睛在烟雾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精密与冰冷」
“走！”
「我们从窗口翻进后巷，冷空气灌进肺里，带着石板路潮湿的霉味」
「没有停顿，我们一头扎进布拉格广场的人潮」
「钟声、笑声、游客的交谈声，像一堵移动的墙，把死亡暂时挡在了身后」
「陆夜的手又干又烫，攥着我的手腕，传递着一种病态的安全感」
「我们像两条被追赶的鱼，在人群的缝隙里逃窜」
「但我很快就发现不对」
「追我们的人，不是【蜂巢】」
「人群里，几个看似不经意的“游客”，正通过调整耳机、眼神交汇，对我们进行合围」
「他们不惊扰任何平民，安静、高效，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牧羊犬，要把我们赶进一个看不见的圈套里」
「这是一场围猎」
“他们想抓活的。”
「陆夜的声音就在耳边，呼吸有些乱了」
“包围圈在查理大桥。”
「一辆有轨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车门在我们身侧打开」
「陆夜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猛地在我背后一推，巨大的力道把我首接送上了电车踏板」
“上去，别回头！”
「车门在我身后合拢」
「隔着玻璃，我看见他没有上车，而是转过身，逆着人流冲进了一条平行的窄巷」
他主动将自己，当成了诱饵.
「电车开动，我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得肋骨生疼」
「我看不见巷子里的情形，只能看见那些追捕者毫不犹豫地分了一队人，跟了进去」
「时间变成了粘稠的液体」
「我死死盯着耳机，祈祷，又害怕听到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耳机里传来一阵电流的滋滋声，然后是陆夜压抑的喘息」
「背景音里有风」
“我在三点钟方向，圣尼古拉斯教堂的钟楼顶，三十分钟后汇合。从现在起，保持静默。”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让我害怕的平静」
“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刚才……”
「我的问题没能说完」
“我没事。”
「他打断我，语气不容反驳」
「他停了两秒，像是在确认措辞」
“刚才在巷子里，我解决了一个。苏然，听清楚。”
「我的呼吸停了」
“没杀他，只是让他暂时没法动，也没法通讯。”
「他的声音像在念一份报告」
“我从他身上，搜到一枚证件。没有国家标识，只有一个摇篮的标志，和一行字：‘摇篮（Cradle）’——资产回收部。”
「摇篮……资产回收部」
「我是在回收清单上的“资产”吗」
“他的耳机还开着。”
「陆夜继续说」
“我听到了指令。‘目标“夜神”己脱离，优先确保“夜莺”在可视范围内。’”
「夜神……夜莺……」
“他们叫你‘夜莺’。”
「陆夜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苏然，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耳机里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
「和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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