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猩红的光点，在我们周围的墓碑间游移」
「它们不搜索，只像某种程序，在最终确认目标」
「最后，所有红点都锁定了我们」
「我后背死死抵着一块冰冷的大理石，是某个天使的雕像」
「它的石头翅膀硌着我的肩胛骨」
“交出‘失败品’，‘零号’，你可以回归‘蜂巢’。”
「一个没有情绪的声音在公墓上空铺开，像一层冰冷的铁皮」
「每个字都砸进耳朵里」
「失败品」
「原来我甚至不是一个人名」
「不是苏然，不是妻子」
「是一件需要被回收的故障品」
「我们的婚姻，那些清晨和日落，都只是被记录下来的数据流」
「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喉咙发紧，一阵干呕」
「我去看陆夜」
「他把我大部分身体护在身后，平日里那种温和的伪装己经彻底剥落了」
「我能感到他肌肉的线条绷得像石头」
「那句‘你可以回归‘蜂巢’’，像一根火柴，丢进了他眼睛里」
「他没说话」
「只是用那双我曾以为只盛满温柔的眼睛，扫过黑暗中的那些红点」
「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商量」
「只有一种要把一切都撕碎的安静」
就是这一眼，让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们之间己经没有任何退路。
“趴下！”
「陆夜的声音是嘶哑的咆哮」
「他把我狠狠按在地上」
「一串沉闷的噗噗声在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
「石屑溅出来，有块滚烫的碎片擦过我的脸」
「火辣辣的疼」
「他没有停顿，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从地上活活拖起来」
「我们疯了一样冲向墓园深处，冲向一排更古老的家族墓群」
「那下面，是地下墓穴的入口」
「子弹在身后追，咬进泥土和石碑里」
「陆夜的呼吸声很重，像个破风箱」
「我知道，他的伤口肯定裂开了」
「一股湿土和石头烂掉的气味灌进鼻腔」
「他反手关上铁门，世界瞬间只剩下黑暗和我们两个人的心跳」
「还有他压抑不住的、因为剧痛而发出的抽气声」
“他们……会进来的。”「我的声音抖得不像自己的」
“我知道。”「他在黑暗里异常冷静」“他们受过的训练，不允许在未知环境下突进。会用别的方法。”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高频的嗡嗡声就从门外靠近」
「一抹绿光，从我们头顶的通风口扫过」
是微型无人机，带着热成像扫描。
「在这片冰冷的地下，我们是两个无法隐藏的人形热源」
「恐惧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来」
「我以为我会尖叫，会崩溃」
「但没有」
「当死亡的威胁变成具体的嗡嗡声和绿光时，我混乱的大脑反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冷静，像机器在超频」
「所有感官都变了」
「我能听清螺旋桨的转速，能分辨出它们不止一架，正以交叉扇形路线搜索」
「我甚至能捕捉到地面传来的、模糊的指令，间隔固定」
「那些被判定为‘失败’的副作用，那些植入我脑子里的垃圾数据，此刻成了唯一的生机」
“陆夜，”「我抓住他的手臂，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扫描有规律。三架，‘品’字形推进，每次全域扫描后有1.5秒的战术空隙，是信号重校期。”
「这些词就这么从我嘴里冒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我感到陆夜的身体顿了一下」
「他没问我怎么知道的，声音里有一种压抑的……狂喜」
“能确定空隙位置吗？”
“能。”「我死死盯着那道扫过的绿光，大脑在飞速运算」“下一次，左前方七点钟方向，有天使雕像的那个墓室。距离十二米。”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他脱下外套，又摸索着捡起一块碎石板，把外套裹在上面」
“听着，”「他把那块冰冷的石头塞进我手里」“等我命令，扔过去。用你最大的力气。”
「我的手抖得厉害，那块石头像铅一样重」
“别怕。”「他沾着血的手碰了碰我的脸」“像我们第一次玩飞盘。”
「那句话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心脏」
「公园的草坪，温暖的阳光，他笨拙地教我扔飞盘」
「另一个世界的数据」
“三……二……”
「绿光再次扫过」
“一！扔！”
「我尖叫着，用尽全力把那块裹着他体温的石头扔了出去」
「石头精准落入我计算出的位置」
「几乎同时，一颗震撼弹从地面投下，在那间墓室轰然炸开」
「刺眼的白光和巨响吞没了一切，敌人的通讯被他们自己的武器瞬间切断」
「就是现在」
「陆夜动了」
「他不再是丈夫，是一头挣脱了所有链条的野兽」
「我只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冲出去，手里是那把银色的解剖刀」
「外面传来人倒地的闷响，骨头碎裂的声音，还有喉咙被切开时那种濒死的、咯咯的漏气声」
那不是战斗，是单方面的、高效得令人发指的屠宰。
「我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
「眼泪却烫得吓人」
「我爱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混乱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
「陆夜浑身是血地走回来，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解剖刀从他脱力的手里滑掉，当啷一声」
「但还有一个」
「一个被忽略的清理者，从角落里闪出，枪口对准了陆夜」
「我眼睁睁看着他扣动扳机，身体却动不了」
“轰——”
「一声沉闷的嗡鸣，不是枪声，来自墓穴入口」
「一道蓝色的电弧闪过」
「那个清理者身上的夜视仪、通讯器，瞬间爆出一串火花，全灭了」
「是EMP」
「是‘遗忘’老人，他引爆了轮椅下的最后装置」
「他蹒跚着，用身体挡在了我和清理者之间」
“砰！”
「枪响了」
「子弹打中了他的胸口」
「他像片叶子一样倒下，但为陆夜赢得了最后的时间」
「陆夜扑上去，用解剖刀终结了一切」
「我爬到‘遗忘’身边，他喉咙里都是血沫」
「他看着我，那双蒙着黑布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
「他抖着手，把一枚冰冷的铁钥匙塞进我手心」
「他的嘴唇动着，没有声音，但我看懂了」
“去……苏黎世……银行……找回……你自己。”
说完，他的头一歪，彻底失去了声息。
「我握着那把钥匙，手抖得像筛糠」
「警笛声由远及近」
「陆夜在我身边倒下，彻底昏了过去」
「我们赢了」
「代价是，我们不再是猎物，成了叛逃者」
「那把钥匙，和那句话，正指向一个必须前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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