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诊所的灯还没亮。
秦淑惠刚泡了一杯淡茶，准备翻昨天的笔录，电话却先响了。
来电显示是“江北政务办”。
杜泛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边套外套边嚷嚷：“姐，不会是昨天的会后余震吧？你不会一夜之间被拉进黑名单了？”
秦淑惠按下接听，里面传来副主任低沉却带着试探的声音：
“秦律师，昨天你的发言引起很大反响。我们领导很感兴趣，想和你……深入聊聊。能否抽时间到政务办一趟？”
一句“深入聊聊”，让空气瞬间凝固。
沈晓斐挑眉：“这话，八成不是喝茶，是拉人进坑。”
王建国正整理资料，淡淡一句：“坑也要看谁挖的。小心点。”
秦淑惠只回：“好，我过去。”
政务办的大楼庄严冷硬，会议室却意外明亮。
副主任微笑着迎上来：“秦律师，我们研究后觉得，你说的‘合法维权路径’很有价值。老百姓需要规则，政府需要稳定，企业需要预期——三者缺一不可。”
话锋一转，他意味深长：“所以，我们打算和你们公益诊所合作，建立一个纠纷预防与调解机制试点。”
杜泛舟差点没坐稳：“啊？这是要把我们诊所升格成‘半官方单位’？”
沈晓斐轻声：“不，是要让你们背锅。出了事，第一时间让诊所兜着。”
秦淑惠微微眯眼，却没有立刻答应。
就在气氛缓和之时，一个穿西装的企业代表冷笑着站起来。
“我不同意！让一个律师来主导‘纠纷预防’，是不是太荒唐了？我们企业每天跟客户谈判，合同就是最大的预防。秦律师这么做，不过是让维权更容易，把企业推上火山口。”
附和的声音随即响起：“对！这等于鼓励诉讼！”
“老百姓会觉得告企业比谈判快！”
会场瞬间嘈杂。
她不急不缓，端起茶杯，轻轻放下，声音清晰：
“各位，您们错了。预防机制不是鼓励告企业，而是帮守规矩的企业减少无谓的纠纷。
试想，如果有一套公开透明的调解机制，客户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规则，明白自己有没有道理——他们还会堵门？还会上访？还会在网上‘一星差评’把你们企业拉黑吗？”
她抬眼，淡淡一笑：“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些‘习惯性违约’的企业。”
全场哗然。
副主任嘴角一勾，显然对她的锋芒颇为满意。
会后茶歇。
杜泛舟忍不住吐槽：“姐，你刚才那句‘习惯性违约’，差点把企业代表噎到当场噎死。我要是提前知道，我就把手机架起来录下来，配上背景乐，妥妥的短视频爆款。”
沈晓斐白他一眼：“录下来你就得准备应诉书了，企业代表第一个告你。”
王建国闷声笑：“不过那一幕，我承认，有点爽。”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合作稳了的时候，副主任突然开口：“秦律师，我们欢迎你们参与，但有个前提——诊所的所有案件数据，需要实时共享给政务办。”
空气猛地一紧。
杜泛舟“噗”的一声，差点被咖啡呛到：“实时共享？那不就是等于把病历交给保健站？客户隐私全没了啊！”
沈晓斐冷冷：“这是典型的双刃剑，合作换来的可能是‘透明’，也可能是‘监控’。”
秦淑惠眸光一沉。
全场注目下，她缓缓开口：“抱歉，这个前提，我不能接受。诊所接触的都是弱势群体，很多人因为信任才敢把隐私交给我们。若是被无限制共享，那就等于第二次伤害。”
副主任的笑容僵了一瞬：“那……合作可能就要重新考虑了。”
秦淑惠沉声：“如果合作建立在‘隐私换稳定’，那就不是法治，而是权宜。真正的机制，要让老百姓敢说、敢交材料，而不是担心‘说出去就泄露’。”
她话锋一转：“但我可以提供汇总数据和趋势分析，不涉及个人隐私。既能帮助政务部门掌握动态，也能保护个体的体面。”
副主任盯着她几秒，最终缓缓点头：“年轻人，有点意思。”
就在此时，一位旁听的居民代表突然站起：“我支持秦律师！我们普通人最怕的就是‘说出去被报复’。如果连律师都把我们的信息交出去，那我们还敢去诊所吗？”
掌声轰然响起。
一些本来冷眼旁观的企业代表，也暗暗点头。
副主任只得顺势而下：“好，隐私保护条款，我们再议。”
会议散场时，一位大妈代表悄悄塞给秦淑惠一个红色袋子：“姑娘，你帮我们说话，辛苦了。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
杜泛舟眼疾手快，一把抢过：“哎哟，这可是违法的，收受贿赂！我替淑惠姐没收了。”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两张超市优惠券和一包瓜子。
全场笑翻。
大妈拍他肩膀：“小伙子，你演得比你说的还真。”
夜色中，诊所的灯又亮了。
秦淑惠把今天的记录放下，心情复杂。
王建国走到窗边，低声：“你知道吗？今天会场上有个陌生男人一首在录像。”
秦淑惠一怔：“录像？是谁？”
王建国摇头：“不知道。但他只对你镜头最长。”
杜泛舟半开玩笑：“不会是你铁粉吧？还是……有人盯上我们了？”
空气骤然紧张。
手机震动。
一条匿名短信跳出：
【你越是高调，就越容易摔得狠。下周投标会，我们准备好了。】
秦淑惠指尖一紧。
外面的夜，仿佛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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