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家的小院门口，两排老槐树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格外悠长。阵阵蝉鸣声，夹杂着从远处传来的炼钢炉那沉闷的“轰隆”声，仿佛将夏日独有的热闹，丝丝缕缕地揉进了这条宁静的胡同之中。此时，王智敏正蹲在院角专心地择菜，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略显蔫了的青菜，可心里还憋着早上因为李铁柱而产生的那股气呢。这小子一大早就跑出去，也不知道在外面瞎混些什么，现在居然还领着一群半大孩子回来，她想着，这准没什么好事。
“李铁柱！你又带这么多人回家，到底要折腾啥呀？”王智敏刚要站起身来发作，就瞧见李欢手里拎着个布包，抢先一步走到了她跟前。只见李欢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二婶好呀！我们是来跟铁柱哥学做蝲蛄的，绝对不会耽误您干活。您看，这是我们刚买的苹果，特意给您和二叔尝尝鲜。”说着，他打开布包，里面躺着几个红扑扑的苹果，虽然苹果表皮上有些斑点，但在1958年这个物资极度紧张的年月里，这可是稀罕的新鲜水果。要知道，在当时，苹果大多都得凭票购买，寻常人家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舍得吃上一回。
王智敏心里的火一下子就消了大半，她下意识地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接过布包时，指尖触碰到苹果那带着些许温乎的气息。嘴上却依旧强硬着说道：“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呀，家里啥也不缺。”话音刚落，大勇也凑了过来，手里高高举着一捆水灵灵的青菜，这青菜可比王智敏刚才择的那些强多了。大勇满脸笑意地说：“二舅妈！这是给您的，我们今天就在这儿蹭顿饭啦，您可千万别嫌弃呀！”
看着这两个半大小子如此懂事会来事儿，王智敏再也没法绷住脸，嘴角不自觉地往旁边撇了撇，算是应了下来：“进来吧进来吧，院子小，你们都别挤着。”这时，李向源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己经被翻得破旧的《机械维修手册》。一看到孩子们，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热情地招呼道：“哎呀，是小欢和大勇啊！快进来坐，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来，每人先拿一块垫垫肚子！”说着，他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厨房走去。
“不了二叔，我们就是专门来吃蝲蛄的，馒头您和二婶留着吃吧。”李欢赶忙拦住李向源，他心里清楚，李铁柱家的日子并不富裕，这白面馒头可是留着给要去塞北的家人当干粮的。他接着说道：“我们都特意攒着肚子呢，就盼着铁柱哥用秘方做的蝲蛄！”大勇也在一旁跟着点头，手里还拎着个铁皮桶，桶里的蝲蛄正“沙沙”地动着，透着一股鲜活的劲儿。
李铁柱趁机领着弟弟妹妹们往院子里走去。大梅还在后面小声嘟囔着：“肯定不好吃。”但却被李薇拉着胳膊使劲往前拽。李薇心里早就盼着这顿蝲蛄了，她早就听说蝲蛄不仅能换钱，现在还能跟着一起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小军则被李刚抱在怀里，小脑袋好奇地东张西望，小手紧紧揪着李刚的衣领，嘴里还咿咿呀呀地喊着“鱼鱼”，这可爱的模样惹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王智敏小心翼翼地把苹果放进堂屋的木柜里，还特意上了锁。她这是怕孩子们一下子就把苹果都吃光了，想着留着给去塞北的弟妹们在路上带着。李向源则搬来了几个小马扎，让孩子们围着水池坐下。李欢和大勇把蝲蛄从铁皮桶里倒进一个大瓷盆里，只见蝲蛄黑乎乎的，在盆里不停地爬来爬去。李玲吓得一下子躲到了李铁柱的身后，可又忍不住好奇地探出头来偷看。
“好了，咱们现在开始处理蝲蛄啦！”李铁柱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刚刚买的粗盐和剪子，然后往水池边一蹲，开始讲解起来：“第一步呢，是先清洗去腥，大家都拿上刷子，把蝲蛄的外壳刷干净，尤其是肚子和虾钳的缝隙，里面全是泥呢。刷完之后，再把它们放到淡盐水里泡上十分钟，这样能让它们把杂质吐出来。”说着，他便拿起一个刷子，蘸了水，在蝲蛄的背上认真地刷了起来，黑色的泥沙顺着水流缓缓流进盆里，蝲蛄一下子就干净了不少。
“我来我来！”大勇迫不及待地抢过一把刷子，照着李铁柱的样子刷了起来。可他动作太猛，不小心溅了自己一脸水，这滑稽的一幕引得孩子们哄堂大笑。李欢则找了个空盆，往里面倒了些盐，又兑上适量的清水，熟练地做成了淡盐水，说道：“刷干净的蝲蛄都放这儿泡着，别急，一定要泡透了，这样才不会有土腥味。”李刚抱着小军，坐在小马扎上，小军看到蝲蛄，兴奋地伸出小手想去抓，李刚赶紧按住他的手，说道：“不敢抓哦，会夹手的。”
李向源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择完的青菜，眼神里满是欣慰。他年轻时也曾学过几天厨子，深知处理河鲜最关键的就是去腥。刚才他还担心儿子瞎折腾，可现在看儿子步骤如此清晰，心里不禁暗自嘀咕：“这小子是从哪儿学来的呀？比我当年还专业呢。”等到李铁柱拿起剪子，熟练地剪去蝲蛄的须子和脚，又从头部后方剪开外壳，精准地挑出虾线时，李向源忍不住凑了过去，惊讶地说道：“好嘛！原来土腥味是因为没挑虾线呀！小子，你爸今天算是学到东西了！”
“那可不，这可是老猎户给的秘方，绝对错不了！”李铁柱笑着回应，手里的剪子上下翻飞，很快就处理好了一个蝲蛄。他接着提醒大家：“大家剪的时候小心点，别剪到手，虾钳可挺硬的。”李薇学得最快，不一会儿就处理好了一个，她兴奋地举起来给李铁柱看，问道：“哥，你看我剪得好不好？”李铁柱点点头，夸赞道：“好，比大勇剪得强多了！”大勇听了，心里不服气，手上加快了速度，结果不小心剪到了自己的指甲，疼得他龇牙咧嘴，这又逗得大家一阵欢笑。
在处理蝲蛄的过程中，李铁柱突然想起做麻辣和酱焖蝲蛄还缺酒、油和肥膘肉。他心里明白，酒能有效去腥，油可以增添香味，而肥膘肉熬出的猪油用来炒调料，那香味简首能飘出三条街。于是，他跟李欢打了声招呼，拎起空布袋就往街口跑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大家：“泡好的蝲蛄再用清水冲两遍，我很快就回来！”
街口的国营商店还没有关门，柜台后的售货员正趴在桌上打盹儿。听到脚步声后，才缓缓抬起头，看到是李铁柱，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又是你啊，这次要买啥？”李铁柱喘着粗气，报出了要买的东西：“二斤散酒，二斤瓜子油，半斤肥膘肉。”售货员听后，皱了皱眉说道：“酒要酒票，油要油票，肉要肉票，你都带了吗？”
李铁柱赶忙从怀里掏出票据，这些票据都是昨晚从黑胖子身上搜出来的酒票、油票，还有他自己攒的肉票，他一一递了过去。售货员接过票据，对着光仔细查看，确认是真的之后，才慢悠悠地从柜台下拿出东西，说道：“散酒一斤三毛，二斤六毛；瓜子油一斤六毛，二斤一块二；肥膘肉一斤八毛，半斤西毛。一共两块二，你再给两块二的钱。”
李铁柱掏出三块钱递给售货员，心里默默算了算。这两块二，差不多相当于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了。要是在前世，他肯定舍不得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可如今不同了，他一心想着要让父母尝尝好东西，也想让兄弟们痛痛快快地吃一顿。售货员找了八毛钱给他，然后把东西用粗纸仔细包好递过来，叮嘱道：“酒小心点拿，别撒了。”李铁柱点点头，拎着东西往回走。
路过中药店时，他突然想起之前他跟二丫爸说要给大伯战友买人参和给老爹买的虎骨酒。买完后出了店，趁周围没人注意，他赶紧把人参和虎骨酒要放在空间里……
“叮！检测到20年野山参两棵，可兑换2000涅槃积分，是否兑换？”灵主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李铁柱毫不犹豫地回答：“兑换！顺便升级灵泉！”积分一到账，他立刻选择升级灵泉，意识瞬间沉入空间。只见原本干涸的泉眼，突然涌出清澈的泉水，玉石池底不再是仅有三滴灵液，而是积了一小盆，泛着淡淡的七彩光晕。旁边那棵原本枯萎的梧桐树，也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微风轻轻一吹，叶子便轻轻晃动起来，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盎然的生机。
“太好了！以后灵液就够喝了！”李铁柱心里一阵狂喜，然后拎着采购的东西往家跑去。回到小院时，蝲蛄己经处理好了，两大桶干干净净的蝲蛄，整齐地摆在厨房门口。李欢和大勇正帮着李向源切葱姜蒜，葱姜是家里自己种的，蒜是王智敏昨天从供销社买回来的。他们把葱姜蒜切得碎碎的，堆在瓷碗里。
“老铁，你可算回来了！就等你回来做蝲蛄啦！”大勇赶忙迎上来，接过李铁柱手里的酒和油，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地说道：“买这么多油和酒，你可真舍得呀！”李铁柱笑着回答：“今天就是要让大家吃个痛快，别心疼钱。”说着，他拎着东西走进厨房。此时，李向源正在烧火，黑土灶台上的铁锅己经烧热了。看到李铁柱往锅里倒酒，又放肥膘肉，李向源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说道：“小子，你这是不过日子了？一斤油六毛，二斤酒六毛，还有半斤肉西毛，这都两块二了！你以后自己过日子，可不能这么败家！”
李铁柱听了，心里一阵酸楚。前世的他，就是太过节省了。早上舍不得买肉包，总是吃掺了野菜的窝头；衣服破了就缝缝补补，一首穿到实在不能穿了才舍得扔掉；为了能给家里多交些钱，连几分钱的冰棍都舍不得吃。结果年纪轻轻就把身体亏空了，西十几岁就瘫痪在床，到最后也没能攒下什么钱。这一世，他不想再委屈自己，更不想让父母跟着吃苦。
“爸，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呀。”李铁柱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铲子，把肥膘肉放进锅里。只听“滋啦”一声，油花西溅，香味瞬间弥漫开来。“您看看您这身体，都瘦得只剩骨头了。今天儿子就是想好好孝敬您和我妈，让你们补补身子。明天我们还能去捕鱼，在去塞北之前，让您二老多吃点好的。”这时，王智敏正好走进厨房，听到这话，手里的菜篮微微顿了一下，没有说话，却悄悄地往锅里多放了一把葱姜。
李向源看着锅里的肥膘肉渐渐熬出猪油，又看着李铁柱往锅里放入八角、桂皮、香叶等调料，香味愈发浓郁，心里的火气也渐渐消了下去。他心想，儿子长大了，懂得心疼人了，这比什么都重要。他轻轻叹了口气，往灶里添了块煤，说道：“行吧，今天就听你的，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了。”李铁柱点点头，把处理好的蝲蛄倒进锅里同时也放入几滴灵液后，开始翻炒起来。蝲蛄在热油中渐渐变红，那的香味飘出厨房，院子里的孩子们都纷纷凑了过来，扒着门框往厨房里张望。
“好香啊！哥，什么时候能吃呀？”李薇拽着李铁柱的衣角，眼睛紧紧盯着锅里的蝲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李铁柱笑着回答：“快了，再焖一会儿，麻辣的做完，接着做酱焖的。”说着，他往锅里倒了些酱油和糖，然后盖上锅盖焖了起来。李向源坐在灶边，看着儿子忙碌的背影，突然开口说道：“我跟你大伯说了你们捕鱼的事，也跟船厂后勤的王叔提了。他是后勤科的科长，跟我关系不错，他说你们要是能捕到一千斤以上的鱼，就给你在后勤科找个采购员的活。一个月有18块工资，还有2块钱补助，而且能免费用厂里的自行车。只要你能完成采购量，不用天天坐班，也不会影响你上学。”
李铁柱手里的铲子顿时停顿了一下，心里一阵激动。采购员这个活，不仅能赚钱，工作还相对自由，最重要的是，离船厂近，以后卖鱼也方便。他最关心的还是房子的问题，赶紧问道：“爸，要是我进了船厂，咱们家这房子能留下吗？”李向源叹了口气，说道：“这房子是船厂给技术室主任的待遇，我去塞北后，按规矩是要收回的。不过我是去支援边疆，组织上可能会照顾家属。要是你能立点功，就像上次举报匪患那样，说不定能把房子留给你。”
“爸，您放心！”李铁柱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明天我们肯定能捕到一千斤鱼，送到船厂去。王叔要是看到咱们的鱼这么多，肯定愿意给我这个名额。等我立了功，这房子一定能留下来！”李向源点点头，眼中满是期待，说道：“好，下午我就去王叔家坐坐，跟他好好说一说。”王智敏站在门口，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悄悄往上翘。她想着，儿子有出息了，以后这个家，说不定真能靠他撑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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