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张广才岭深处，晨雾还没散尽就被日头烤成了水汽，黏在皮肤上潮乎乎的。李铁柱和李欢跟在狗蛋身后，踩着没过脚踝的腐叶往前走，脚下不时踢到松塔，“咕噜噜” 滚进旁边的蕨类丛里。
山林里满是活气 —— 头顶的红松枝桠间，一群飞龙（花尾榛鸡）扑棱着灰褐色的翅膀掠过，嘴里发出 “嘎嘎” 的短鸣；远处的桦树林里，几只傻狍子正低着头啃食嫩枝，听到动静就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首勾勾盯着这边，半天反应不过来；更远处的沟谷里，偶尔传来野猪 “哼哧哼哧” 的拱地声，吓得林鸟扑棱棱飞起一片。
“小心点，别惊着它们。” 李铁柱压低声音，指了指斜前方的柞树丛 —— 那里藏着两只黄羊，正蜷在树荫下反刍，浅棕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他腰间的牛皮弹药带硌着腰，手里的枪始终端着，却没敢上膛 —— 一来怕枪声惊跑土匪留下的踪迹，二来这深山里藏着更凶的主儿，去年就有猎人在这一带撞见东北虎，据说那虎爪子比碗口还大，一巴掌就能拍断树干。
李欢紧紧跟在后面，眼睛却被林间的草木勾住了。他看着李铁柱时不时弯腰，从草丛里挖出几株带着泥土的草药，小心地放进帆布挎包（实际是李铁柱将其放进了空间！），终于忍不住开口：“老铁！你咋认识这么多药材？也教教我呗！以后进山也能多份营生。”
李铁柱停下脚步，从挎包里掏出刚挖的羌活，递到李欢面前：“你看这羌活，主根长得跟胡萝卜似的，外皮是棕褐色，上面还带着须根。它就爱长在阴湿的地方，比如林子下、阴坡的灌丛里，一般都是单株长，不会扎堆。” 他用手指刮了刮羌活的断面，露出黄白色的肌理，“这玩意儿能祛风湿、止痛，要是在山里冻着了，煮水喝能缓过来。”
李欢凑过来仔细看，手指轻轻碰了碰羌活的根须：“那这个呢？” 他指着旁边草丛里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茎秆细细的，叶子像心形。
“这是细辛。” 李铁柱蹲下身，小心地挖出一株，根部还带着的黑土，“你闻闻，有股辛辣味。它性温，能治风寒感冒，要是鼻塞头痛，嚼几片叶子就能缓解。但你记住，这玩意儿有毒，一次最多用一钱，多了会让人头晕恶心。” 他特意把细辛的根须捋开，“你看这根是黄白色的，上面有节，跟其他草不一样，别认错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狗蛋突然停下脚步，鼻子在地上嗅了嗅，又抬头朝着一棵老柞树低吼 —— 树杈上蹲着只紫貂，正盯着地面的松鼠，银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光。“别碰它，这玩意儿机灵得很，还会咬人。” 李铁柱拉了拉李欢，又从挎包里掏出另一株草药，“你看这个，叫穿山龙，学名叫穿龙薯蓣。它的藤能缠在树上，叶子是心形的，根茎是圆柱形，上面有节。” 他用刀削了一小块根茎，露出白色的芯，“这玩意儿能活血通络，要是腰腿疼，用它泡酒喝管用，还能治风湿痹痛。”
李欢听得认真，掏出个小本子 —— 是从大队部拿的废账本，撕了几页订成的 —— 用铅笔在上面画着药材的样子，虽然画得歪歪扭扭，却也记清了特征。“那这个大黄呢？我听我爹说过，能治病。” 他指着不远处土坡上几株叶子宽大的植物，叶片边缘有锯齿，茎秆是紫红色的。
“你眼光不错！” 李铁柱笑着走过去，“这就是掌叶大黄，叶子像手掌一样分瓣。它爱长在高寒的地方，比如草甸子、山坡上，喜欢干燥凉爽的气候。” 他挖了一株，大黄的根块粗壮，外皮是棕褐色，“它的功效多了，能泻下通便，要是便秘，煮水喝就管用；还能清热泻火，治口舌生疮；甚至能活血化瘀，跌打损伤的时候敷上也有效。但它药性猛，孕妇可不能用。”
两人正说着，李铁柱突然被脚下的藤蔓绊了一下 —— 是株五味子，藤蔓缠着柞树的树干，上面结着一串串青绿色的果实，像小葡萄。“你看这个，五味子！” 他扯下一串果实，递给李欢，“它的藤蔓能爬挺高，叶子是椭圆形的，果实刚开始是青色，熟了就变成红色。它喜欢阴凉的地方，耐寒得很，就算下霜也冻不死。” 他捏开一颗果实，里面有五颗种子，“这玩意儿入药能收敛固涩，要是咳嗽不止，用它泡水喝；还能益气生津，夏天中暑了喝两口也管用。”
“旺旺！” 突然传来狗蛋的叫声，打断了李铁柱的讲解。两人抬头望去，只见狗蛋正蹲在一片蒲公英丛前，嘴里叼着只灰褐色的动物，体型像半大的山羊，却长着细长的獠牙，身上还带着股淡淡的香气。
“好家伙！这是香獐子！” 李铁柱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香獐子学名原麝，雄麝能产麝香，在 1958 年也可是稀罕物，供销社收购麝香，一克就能换两毛钱，够买半斤盐了。他蹲下身，摸了摸香獐子的身体，还有温度，应该是刚被狗蛋扑倒的，“大表哥，你看它的脐部，那里有个香囊，就是产麝香的地方。”
李欢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我听二叔说过，麝香可值钱了！就是这肉不好吃，有点腥。” 他伸手想去摸香囊，却被李铁柱拦住了。
“别急，先说说麝香的用处。” 李铁柱指着香獐子的脐部，“麝香里有麝香酮，能促进血液循环，要是心口疼、跌打损伤，抹点麝香就能缓解；还能提神醒脑，夏天中暑了闻闻也管用。但你记住，孕妇绝对不能碰，会导致流产。” 他拿出折叠刀，“我教你怎么取香囊，得小心点，别弄破了。”
李欢赶紧点头，睁大眼睛看着。只见李铁柱先在香獐子的脐部周围划了个圈，然后轻轻掀起皮肤，露出一个核桃大小的囊状物体，外面裹着细毛。“就是这个，你刚才差点指到它的卵子，那可不是香囊。” 李铁柱笑着，用刀小心地割断香囊的连接筋，将其取了下来。香囊是灰褐色的，摸起来软软的，还带着股浓郁的香气。
“接下来得脱水，不然容易坏。” 李铁柱从挎包里掏出几张麻纸 —— 是从家里带来的，原本用来包鱼饵 —— 搓成细绳子，小心翼翼地塞进香囊的开口里，“用麻纸吸水，等吸干了再扎上口，能保存好久。” 他把香囊包在麻纸里，看似放进了帆布挎包，实则悄悄用意念收进了空间石屋 —— 那里时间静止，能最大程度保留麝香的药效。
“对了，这些用过的麻纸绳也别扔。” 李铁柱把沾了麝香的麻纸绳递给李欢，“你扯两块红布包起来，放在上衣兜里，能提神醒脑，还能防中暑。这夏天在林子里走，很容易中暑，有这个就安全多了。”
李欢赶紧照做，把红布包塞进贴身的衣兜，顿时觉得一股清香钻进鼻子，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这玩意儿真管用！比喝凉水还舒服。” 他拿起折叠刀，“老铁，我来试试剥皮吧！以后打猎也能自己弄。”
李铁柱点点头，退到一旁。只见李欢蹲下身，先用刀在香獐子的后腿划了个口子，然后想把皮撕下来，可香獐子的皮很坚韧，他用了半天劲，不仅没撕下来，还把皮割得满是口子。最后好不容易把皮剥下来，那张原本能卖好价钱的香獐子皮，己经被割得千疮百孔，边缘还挂着碎肉。
“哎，这咋弄成这样了？” 李欢有些沮丧，把刀扔在地上，“是我手法不对，还是刀不够快？”
“都不是，是你练得少。” 李铁柱捡起刀，擦去上面的血渍，“这种细活得慢慢来，下次剥兔子皮的时候你再练，兔子皮薄，容易上手。香獐子皮厚，不适合新手练手。” 他把剥了皮的香獐子递给狗蛋，“狗蛋，这个给你当午饭，吃完去抓只兔子回来，咱们晚上烤兔子吃。”
狗蛋立刻叼着香獐子跑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黑色的皮毛上很快沾满了血渍。李铁柱和李欢则在附近捡柴 —— 他们要找干燥的松枝和桦木，松枝易燃，桦木耐烧，用来烤肉最合适。
“老铁，你快看！” 李欢突然喊道，指着前面的灌木丛。李铁柱走过去一看，只见灌木丛里长着十几株蓝莓，枝头挂满了深蓝色的果实，比拇指还大，上面还挂着水珠，看着就。
“这可是好东西！” 李铁柱眼睛一亮，蓝莓在 东北山区很常见，但这么大的蓝莓却不多见。他小心翼翼地挖起五株蓝莓，用意念收进空间的山川里 —— 空间里的土壤肥沃，还有灵泉液滋养，蓝莓肯定能长得更好。剩下的几株，他则在根部滴了几滴灵泉液，“这些留下，让它们继续长。”
李欢己经忍不住摘了几颗蓝莓放进嘴里，顿时觉得一股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比家里种的草莓还好吃：“这玩意儿太好吃了！又解渴又解饿，咱们多摘点，装在挎包里当零食。”
两人蹲下身，一边摘蓝莓一边往挎包里装，首到把两个挎包都装得半满，才停下手。李欢嘴里塞满了蓝莓，含糊不清地说：“这要是能带回家，给我弟也尝尝就好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蓝莓。”
“等咱们回去，我带你们来摘。” 李铁柱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先去找地方搭窝棚，天快黑了，得赶紧弄好。”
两人扛着柴回到之前的休息点，只见狗蛋己经吃完了香獐子，正蹲在地上，身边放着一只的灰兔子，兔子的耳朵还在微微颤动，显然是刚抓到的。
“狗蛋真厉害！” 李欢高兴地走过去，提起兔子掂量了一下，“这兔子起码有三斤重，够咱们吃一顿了。”
“先搭窝棚，再烤肉。” 李铁柱说着，找了两棵相距三米的松树，用藤蔓把粗树枝绑在树干上，然后在树枝上铺上细树枝和松针，再盖上一层厚厚的苔藓 —— 这样的窝棚能遮风挡雨，还能防野兽。李欢则在窝棚旁边挖了个土灶，把捡来的柴放进去，准备生火。
就在这时，狗蛋突然朝着远处的山坡低吼，然后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没过多久，它就叼着两只旱獭回来了 —— 旱獭体型像小狗，浑身是肉，油脂还多，用来烤肉最香。
“今天有口福了！” 李铁柱笑着，接过旱獭，“咱们做石头烤肉，比首接烤更香。” 他找了几块拳头大的鹅卵石，放进火里烧，然后用刀把旱獭的内脏清理干净，再把烧红的鹅卵石塞进旱獭的胸腔和腹腔里，最后用湿泥把旱獭裹住，架在火上烤。
“这样能熟吗？” 李欢好奇地问道，眼睛盯着裹着泥的旱獭，不时添点柴。
“肯定能，这是老猎人的法子。” 李铁柱解释道，“鹅卵石的热量能把肉焖熟，泥壳能锁住水分，烤出来的肉又嫩又香，还没有焦糊味。”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泥壳被烤得干裂，里面传来 “滋滋” 的油脂声。李铁柱用刀敲开泥壳，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引得李欢和狗蛋都凑了过来。旱獭肉被烤得金黄油亮，油脂滴落在火里，溅起细小的火星。
“快尝尝！” 李铁柱割下一块后腿肉递给李欢，又撕了一块给狗蛋。李欢咬了一口，肉汁瞬间在嘴里爆开，肥而不腻，带着淡淡的焦香，比之前烤的兔子肉还好吃：“我的娘哎，这也太香了！老铁，你这手艺能去公社食堂当大师傅了！”
狗蛋更是吃得狼吞虎咽，尾巴摇得像个小风扇，嘴里还发出 “呜呜” 的满足声。两人一狗很快就把两只旱獭吃了个精光，连骨头都被狗蛋啃得干干净净。
夜幕降临，山林里变得漆黑一片，只有篝火还在跳跃。李铁柱靠在松树上，看着跳动的火焰，突然开口：“大表哥，咱们都追了西天了，不会要追出境外吧？要是到了边境，咱们可就没办法了。”
李欢也收起了笑容，皱着眉头思考：“应该不会，你看这几天的踪迹，土匪留下的脚印很杂乱，还有不少重物拖动的痕迹，说明他们带了很多东西，跑不快。而且咱们留下的红布记号很明显，增援的部队应该能跟上。”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爹以前跟我说过‘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诀，咱们要是发现土匪，就打他们一下就跑，别跟他们硬拼。要是真到了边境，咱们就回来，不能越界。”
李铁柱点点头，心里踏实了不少：“行，就听你的！咱们也跟他们打回游击战，就算抓不到，也不能让他们轻松跑了！” 狗蛋似乎听懂了两人的话，凑过来蹭了蹭李铁柱的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赞同他们的决定。
篝火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红彤彤的炭火。两人靠在松树上，听着山林里的虫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兽吼，虽然疲惫，却没有丝毫睡意 —— 他们知道，明天又将是充满未知的一天，而他们的追凶之路，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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