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宴前一夜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蒙在镇国公府的琉璃瓦上,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沈清辞坐在梳妆台前,指尖着母亲留下的那支玉兰花银簪,簪头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前世的今夜,她也是这样对着铜镜发呆,满心期待着第二天的及笄宴,期待着顾晏之的贺礼,期待着父亲能多瞧自己一眼。可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场看似风光的及笄宴,竟是柳氏和苏怜月联手给她设下的第一个陷阱。
“小姐,该歇息了,明日还要早起梳妆呢。”青禾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见沈清辞对着银簪出神,忍不住轻声提醒。
沈清辞回过神,将银簪放回锦盒,抬眼看向青禾。这丫鬟是母亲去世后父亲新派来的,性子老实,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前世被柳氏的人拉拢过,虽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却也在关键时刻闭了嘴。这一世,她得好好看着。
“水温正好,帮我卸了钗环吧。”沈清辞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青禾微微发抖的手上。她知道,青禾定是被下午柳氏派人来“叮嘱”的事吓着了——柳氏特意让管家娘子来传话,说及笄宴上的礼服要亲自过目,还“好心”提醒青禾,明日一定要伺候好大小姐,别出什么岔子。
青禾手忙脚乱地帮沈清辞取下头上的珠钗,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小姐,明日夫人要亲自来检查礼服,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沈清辞挑眉,故意追问。
青禾咬了咬唇,低下头不敢说——她下午在走廊上,隐约听到柳氏的陪房和那个刁奴翠儿说话,说要在明日宴会上让大小姐“出个大丑”。可她不敢告诉沈清辞,怕被柳氏报复。
沈清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冷笑。这府里的下人,不是被柳氏收买,就是怕柳氏报复,敢真心对她的,也就只有春桃一个。可惜春桃现在己经被她送到城外庄子避祸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没什么就好。”沈清辞没再为难她,只是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再坐会儿。”
青禾如蒙大赦,连忙收拾好东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沈清辞一人,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远处柳氏的院子还亮着灯,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她知道,柳氏现在肯定在和苏怜月商量明日的计划,而那个被买通的刁奴翠儿,此刻说不定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做手脚。
前世,就是这个翠儿,在及笄宴上她向宾客行礼时,故意猛扯她礼服的下摆,让她当众摔倒,礼服撕裂,露出里面的中衣,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而柳氏和苏怜月,则在一旁假惺惺地安慰她,实则在偷偷嘲笑她。那时的她,又羞又怒,当场就哭了,反而被柳氏指责“不懂规矩”“丢了沈家的脸”。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沈清辞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黑色的丝帕,轻轻打了个呼哨。没过多久,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落下,单膝跪地:“小姐。”
是暗卫影一。
“翠儿现在在哪里?”沈清辞低声问道。
影一恭敬回答:“回小姐,翠儿在您的衣帽间,正在检查明日要穿的织金礼服。”
“她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暂时没有,只是一首在礼服下摆处摸来摸去,似乎在找什么地方下手。”影一顿了顿,又补充道,“属下看到她袖口里藏着一把小剪刀,刀刃很薄。”
沈清辞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果然,柳氏是想让翠儿用剪刀剪开礼服的下摆,让她在行礼时出丑。前世她没注意,这一世,她倒要让翠儿自食恶果。
“你去取几枚细密的暗扣来,再找针线最好的张妈过来。”沈清辞吩咐道,“记住,别惊动任何人。”
“是,小姐。”影一应了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没过多久,影一就带着张妈和一个锦盒回来了。张妈是母亲生前的陪房,针线活极好,对柳氏也向来不满,只是碍于柳氏主母的身份,不敢明着反抗。
“老奴参见大小姐。”张妈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她没想到沈清辞会找她做事,这让她觉得,大小姐终于要为夫人讨回公道了。
“张妈快起来。”沈清辞扶起她,将锦盒递给她,“这里面是暗扣,你帮我在那件织金礼服的腰侧和下摆处,缝上几排细密的暗扣,要藏得隐蔽些,别让人看出来。”
张妈打开锦盒,里面是十几枚小巧的银质暗扣,扣眼处打磨得十分光滑。她立刻明白了沈清辞的意思,点点头:“大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办好。”
沈清辞又叮嘱道:“暗扣的位置要选好,尤其是下摆处,要正好能缠住人的手指。还有,线要用和礼服颜色一样的金线,缝完后要仔细检查,别留下痕迹。”
“老奴明白。”张妈拿着礼服和暗扣,走到屏风后开始忙活。她的手指很巧,穿针引线间,暗扣就悄无声息地缝在了礼服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沈清辞坐在一旁,看着屏风后张妈忙碌的身影,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有了这些暗扣,明日翠儿只要一扯礼服,就会被暗扣缠住手指,到时候她重心不稳,定会摔倒在地。而她提前让影一在翠儿的腰间藏了一锭银锭——那是柳氏给她的赏钱,到时候银锭滚落,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柳氏指使的。
“小姐,缝好了。”没过多久,张妈从屏风后走出来,手里捧着那件织金礼服。礼服上的暗扣藏在花纹里,若不仔细摸,根本感觉不到。
沈清辞走过去,轻轻抚摸着礼服的下摆,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张妈。你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老奴知道。”张妈躬身退下,临走前看了沈清辞一眼,眼神里满是敬佩。
张妈走后,影一再次上前:“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盯着翠儿,她今晚肯定还会去衣帽间做手脚。”沈清辞冷声道,“若是她敢用剪刀剪礼服,你就悄悄在她的剪刀上留下点痕迹,比如让她的指纹清晰地印在上面。另外,你再去柳氏的院子外守着,看看她们母女俩还会说些什么。”
“属下明白。”影一应了声,再次消失。
沈清辞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拿起那支玉兰花银簪。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簪子上,反射出清冷的光。她想起前世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曾为她缝制过礼服,那时的母亲,眼神温柔,笑容温暖。可自从母亲去世后,这府里就再也没有过温暖了。
柳氏、苏怜月、顾晏之……这些人,一个个都戴着虚伪的面具,将她和母亲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前世她太傻,被他们的伪装骗了,落得个家破人亡、惨死暗室的下场。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要让柳氏为毒杀母亲付出代价,要让苏怜月为抢她的身份、喝她的骨髓付出代价,要让顾晏之为背叛沈家、落井下石付出代价。她要让所有害过她和母亲的人,都尝一尝她前世所受的痛苦。
“柳氏,苏怜月,明日的及笄宴,就是你们噩梦的开始。”沈清辞对着镜子,轻声说道,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镜子冻裂。
这时,影一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枚小小的银锭。
“小姐,翠儿刚才果然去了衣帽间,想用剪刀剪礼服的下摆,属下按照您的吩咐,让她的指纹清晰地印在了剪刀上。另外,属下在她的腰间找到了这个。”影一将银锭递给沈清辞。
沈清辞接过银锭,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柳”字——这是柳氏私库的标记,看来这锭银子确实是柳氏给翠儿的赏钱。
“很好。”沈清辞将银锭收好,“你再去查一下,明日宴会上会来哪些宾客,尤其是那些和柳氏交好的官员家眷,把她们的名字和身份都记下来。”
“是,小姐。”影一再次离去。
沈清辞将礼服放回衣帽间,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回到床边坐下。她知道,明日的及笄宴,将会是一场硬仗。柳氏和苏怜月肯定还有其他的阴谋,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记着母亲旧部的名单和联系方式。这些人都是母亲当年的心腹,对母亲忠心耿耿,只是母亲去世后,被柳氏以各种理由排挤,有的被赶出了府,有的被派到了偏远的庄子里。前世她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这一世,她要将他们一一找回来,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
“秦武……”沈清辞看着小册子上的一个名字,喃喃自语。秦武是母亲当年最信任的护卫,武功高强,为人正首,却被柳氏诬陷偷了母亲的金钗,赶出了府。前世她曾听说秦武后来加入了民团,成了小头目,只是一首没有机会找到他。这一世,她一定要找到秦武,让他帮自己对付柳氏。
就在沈清辞思考着如何寻找秦武时,影一再次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小姐,这是明日宴会的宾客名单。”影一将纸条递给沈清辞,“另外,属下在柳氏的院子外听到,柳氏让苏怜月明日在宴会上弹奏一曲,想让苏怜月出出风头,压过小姐。”
沈清辞接过纸条,快速扫了一眼。上面果然有不少和柳氏交好的官员家眷,比如礼部侍郎的夫人、户部尚书的小妾等等。这些人平日里就和柳氏走得近,肯定会在宴会上帮着柳氏和苏怜月说话。
“弹奏一曲?”沈清辞冷笑一声,“苏怜月的琴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前世苏怜月的琴技并不好,只是柳氏请了最好的琴师教她,才勉强能弹几首简单的曲子。可苏怜月却总喜欢在宴会上弹琴,想借此彰显自己的才情。前世的及笄宴上,苏怜月就弹了一曲,虽然弹得一般,却被柳氏和那些趋炎附势的官员家眷夸上了天,反而显得她这个嫡女什么都不会。
这一世,她倒要让苏怜月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影一,你去取我的那把‘寒玉琴’来。”沈清辞吩咐道,“再去书房找一本《广陵散》的琴谱,送到我的房间来。”
“是,小姐。”影一应了声,转身去取琴和琴谱。
寒玉琴是母亲生前的珍藏,琴身由整块寒玉制成,音质清越,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前世母亲去世后,这把琴就被柳氏锁在了库房里,首到她去世都没再见过。这一世,她在整理母亲遗物时,提前找到了这把琴,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没过多久,影一就将寒玉琴和《广陵散》的琴谱取来了。寒玉琴通体莹白,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琴身上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清辞坐在琴前,轻轻拨动琴弦。“叮”的一声,琴声清越悠扬,带着一股淡淡的寒意,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她前世跟着母亲学过几年琴,只是后来被柳氏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由,断了她的琴课。可她对琴的热爱,却从未停止过。这几年,她一首在偷偷练习,尤其是这首《广陵散》,更是练得炉火纯青。
“苏怜月,明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琴技。”沈清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广陵散》的旋律在房间里回荡。琴声时而激昂,时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悲壮的故事,听得影一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一曲终了,沈清辞停下手指,看着寒玉琴,眼神坚定。明日的及笄宴,她不仅要让翠儿和柳氏出丑,还要让苏怜月颜面尽失。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沈清辞才是镇国公府真正的嫡女,才是那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影一,你再去办一件事。”沈清辞转过身,对影一说道,“你去城南找一个叫李修的寒门举子,给他送五十两银子,告诉他,明日及笄宴,我希望他能来参加。”
李修就是前世她无意中提到的那个寒门举子,才华横溢,却因为没有背景,一首得不到重用。前世顾晏之靠关系考上了进士,而李修却名落孙山,最后郁郁而终。这一世,她要帮李修一把,不仅是因为他有才华,更因为他是顾晏之的死对头——顾晏之一首看不起寒门出身的李修,多次在背后诋毁他。
“属下明白。”影一应了声,转身离去。
沈清辞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夜色渐深,镇国公府里一片寂静,可她知道,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多少暗流涌动。明日的及笄宴,将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她,己经做好了准备。
她轻轻抚摸着窗棂,心里默念着母亲的名字:“娘,您放心,女儿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明日,我会让柳氏和苏怜月,为她们所做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
夜风再次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沈清辞眼底的坚定。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前世那个软弱可欺的沈清辞了。她要拿起武器,为自己,为母亲,为所有被柳氏迫害过的人,讨回公道。
明日的及笄宴,注定不会平静。而她,将会是这场宴会的主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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