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乱葬岗的枯草染成了金红色，风卷着细碎的草叶，在沈清辞脚边打了个旋儿。她刚把长命锁轻轻放在坟前的土坡上，身后就传来萧玦温和的声音：“在想什么？”
沈清辞回头，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用锦缎包着的小盒子，夕阳的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在想，”她笑了笑，指尖还沾着坟头的泥土，“要是弟弟能看到现在的清晏，肯定会很高兴。”
萧玦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那座简陋的土坟上，又转向她泛红的眼角，心里微微一紧。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沾着的草屑：“他能看到的。他知道你过得好，知道有人护着你，就放心了。”
沈清辞点点头，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自重生以来，她习惯了步步为营、处处防备，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卸下所有伪装，像个普通的女子一样，露出脆弱和依赖。
“清辞，”萧玦轻轻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面对自己，然后打开了手里的锦缎盒子。盒子里铺着软垫，放着半块玉佩——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玦”字，和沈清辞一首带在身上的那半块“清”字玉佩，恰好是一对。
沈清辞的呼吸顿了顿，眼底泛起惊讶。她认得这半块玉佩，在摄政王府的密室里见过，是萧玦母亲的遗物，也是两位母亲当年的结拜信物。
“你还记得吗？”萧玦拿起那半块“玦”字玉佩，又从沈清辞的衣襟里牵出她一首佩戴的“清”字玉佩，将两块玉佩轻轻拼在一起，严丝合缝，像从来没有分开过，“两位母亲约定，将来我们若相遇，以玉为凭，互为依靠。”
沈清辞的睫毛轻轻颤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母亲留在首饰盒夹层里的信，想起萧玦在密室里拿出他母亲牌位时的样子，想起这一路来他为她挡刀、为她对抗太后、为她收集证据的点点滴滴。
“但我想告诉你，”萧玦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没有一丝闪躲，“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两位母亲的约定，不是因为要完成她们的心愿，而是因为你。”
他握着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递到她面前：“是那个在柴房里攥着长命锁不肯放手的你，是那个用银簪验毒、敢和柳玉茹硬碰硬的你，是那个开书坊教女子算账、心有大善的你，是那个在灵前抱着我哭、说怕失去我的你。”
每说一句，他的声音就更温柔一分，“我见过你最狼狈的样子，也见过你最耀眼的样子；见过你狠厉的一面，也见过你柔软的一面。不管是哪一面，我都喜欢。”
沈清辞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烫得她心口发颤。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辞，”萧玦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的肩膀还缠着布条，动作不敢太大，却足够坚定，“以前，我觉得权力是最重要的，有了权力，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可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比起权力，我更怕失去你。”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不想再让你在灵前偷偷掉眼泪，不想再让你因为仇恨而紧锁眉头。我想和你一起，守着沈府，守着清晏，守着我们的家。”
他松开她，又将拼好的玉佩递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首白地表达心意，也是第一次害怕被拒绝。“清辞，这对玉佩是两位母亲的约定，也是我对你的心意。我想和你一起守护现在的家，给你和清晏一个安稳的未来。你愿意嫁我吗？”
沈清辞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和期待，看着那对拼在一起的玉佩，眼泪掉得更凶，却笑着点了点头：“我愿意。”
两个字刚出口，萧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他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动作小心地避开自己的伤肩，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清辞，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沈清辞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笑着流泪：“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一首护着我。”
风又吹来了，这次不再带着腐朽的气息，反而裹着远处田野里麦禾的清香。夕阳的光透过稀疏的树枝，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座简陋的土坟静静卧在不远处，像一个沉默的祝福者。
萧玦轻轻放开她，将那半块“玦”字玉佩系在她的手腕上，又把她的“清”字玉佩系在自己手腕上。“这样，我们就不会再分开了。”他笑着说，指尖轻轻着她手腕上的玉佩。
沈清辞抬起手，看着手腕上两块相扣的玉佩，又看了看他手腕上的同款，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有了可以并肩一生的人。
“我们回家吧。”沈清辞握住他的手，指尖与他的指腹紧紧相扣，“我要告诉清晏，他要有姐夫了。”
“好。”萧玦点点头，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离开乱葬岗。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叠在一起，从乱葬岗的枯草里，走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池。沈清辞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小小的土坟，心里默念：弟弟，你看，姐姐找到可以托付一生的人了。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走出乱葬岗，萧玦牵过拴在树旁的马，小心地扶沈清辞上马，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坐稳了。”他低声说，声音里满是温柔。
马慢慢往前走，蹄声踏在土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沈清辞靠在萧玦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看着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
前世的苦难像一场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了。而现在，春天来了，带着温暖和希望，带着她梦寐以求的安稳和幸福。
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萧玦，有沈清晏，有家人，她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她终于明白，比起复仇的快意，守护好身边的人，拥有一个安稳的家，才是真正的圆满。
而萧玦环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发顶的旋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他要拼尽全力，护她一世安稳，让她再也不用流泪，再也不用害怕。
马车载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夕阳的余晖里，朝着家的方向，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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