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下琐事
雍正那句低沉又带着暗示的“夜深了，茶也喝够了”，像一颗火星落进干柴，瞬间点燃了暖阁里本就灼热的空气。赵蕊的心猛地一跳，脸颊滚烫，羞涩地低下了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握住自己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然而，雍正并没有立刻起身。他深邃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里面翻涌的欲念被强行压下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熨帖的暖意。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用拇指指腹，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着，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安抚和珍视的意味。
“蕊儿，”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沙哑了些，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家常的随意，“前几日，湖广那边又递了折子上来，关于洞庭湖治理的。工部和户部商议了你说的蓄水湖和引导百姓种植水生作物的法子，报了个初步章程。你……可还想听听？”
赵蕊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这……这个时候？在侍寝前？谈论朝政？ “皇上，这……臣妾……”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这转折太过突然，却又莫名地让她心头一松，那份因即将到来的亲密而紧绷的神经，似乎找到了一个缓冲。
雍正看着她惊讶又带着点茫然的表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喜欢看她这副样子，聪慧之外带着点真实的懵懂。他拿起长案上不知何时放过来的一份薄薄的文书，递到她面前。 “拿着，看看。朕觉得户部预算这块，还是抠得太紧。那些圩堤里的百姓迁出来安置，花费不小，光靠地方自筹，他们怕是要打折扣。你觉得呢？”他语气自然得就像两人还在养心殿偏殿议事。
赵蕊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份还带着墨香的文书。指尖触到纸张，那份熟悉的、处理政务的感觉瞬间回归，冲淡了心头的旖旎。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纸上的文字上。湖广……洞庭湖……蓄水湖选址……安置预算……
她看得很快，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专注：“皇上说得是。户部这个预算，是按最低标准算的迁置费用。臣妾查过湖广的粮价和工价，按这个标准，迁出来的百姓恐怕连像样的窝棚都搭不起，更别提开垦新田的种子农具了。长久下去，必然生怨。”
她指着文书上的一处：“臣妾建议，户部拨款至少得再加三成。这笔钱，可以从湖广历年拖欠的盐税里，酌情扣抵一部分。另外，可以明发旨意，鼓励湖广当地的富商大户捐资，朝廷给予相应的盐引或者捐官名额作为奖励。双管齐下，既减轻国库压力，也能让地方上更尽心办事。”
雍正认真地听着，等她说完，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嗯，考虑得周全。盐税抵扣和捐纳奖励，这法子可行。朕明日就让户部按此重新核算。”他看着她侃侃而谈、神采奕奕的样子，烛光映着她因认真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份智性的光芒混合着女儿家的柔美，竟比任何刻意的妩媚都更让他心动。
他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手：“还有件事，是宫里的。皇后前日跟朕提起，说今年宫里小选进的那批宫女，规矩学得不太好，想让你抽空去指点指点那些新进的教习嬷嬷。朕想着，你教导女官们习武时就很有一套，这事……你意下如何？”他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完全没有帝王命令的意味。
赵蕊有些意外，但随即明白，这或许是皇后释放的善意，也可能是他刻意在为自己在宫中铺路。她略一思索，便道：“承蒙皇后娘娘信重，臣妾自当尽力。教导规矩，臣妾以为，光靠板着脸训斥不行。新宫女离家不久，心中惶恐，教习嬷嬷们若能多些耐心，以身作则，再辅以明确的赏罚，效果会更好些。比如，可以设个‘月评’，规矩学得好的，赏些实用的东西，像新布料、银簪子之类的，比空口夸赞有用。”
“说得好！”雍正点头，“赏罚分明，恩威并施，这才是正道。回头朕让皇后按这个意思去办。”他看着赵蕊，只觉得她每一个想法都合他心意，那份默契感在深夜里愈发清晰。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不大的长案，双手依然交握着，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朝事宫务。从西北军粮运输的损耗，说到江南织造新进贡的缎子花样太过繁复，不如素雅些的实用；从京城米价略有浮动，说到内务府采买的花木如何布置才更雅致……话题看似琐碎，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和智慧的碰撞。
赵蕊渐渐放松下来，最初的紧张羞涩被一种奇异的满足和愉悦取代。她喜欢这样和他说话，不是妃嫔对君王，更像是两个心意相通的人在分享彼此的见解。她能感受到他握着她的手传来的温度，那份灼热的存在感并未消失，反而在这样平淡的对话中，沉淀得更加厚重、更加踏实。
雍正亦是如此。他喜欢看她认真思考时微蹙的眉头，喜欢看她说到得意处眼角眉梢飞扬的神采，更喜欢她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和那份全然的信任。那份想要占有她的渴望并未消退，反而在这种熨帖的交流中，如同陈酿般愈发醇厚醉人。他不再急迫，反而享受着这暴风雨前温馨宁静的片刻。
时间在这样看似平淡却充满温情的对话中悄然流逝。烛台上的蜡烛换过了一茬，烛泪无声堆积。暖阁里的茶香早己淡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加私密、更加亲昵的气息。
终于，关于内务府采买的话题告一段落。暖阁里短暂地安静下来。 雍正的目光再次变得深邃而灼热，紧紧锁住赵蕊。他握着她的手，拇指指腹缓缓地、带着明确意图地，从她的手背移向她的手腕内侧，在那细腻敏感的肌肤上轻轻画着圈。
赵蕊的心跳瞬间漏跳一拍，随即又猛烈地撞击起来。她抬起眼，对上他幽深如潭、翻涌着情潮的目光。那份被政务暂时按捺下去的悸动，如同被点燃的野火，瞬间燎原！
雍正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用力，将她从圈椅上轻轻带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近得能看清对方眼中燃烧的火焰。
他另一只手抬起，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拂开垂落在她额角的一缕碎发。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温热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蕊儿……”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醇厚的酒，带着令人心醉的蛊惑，“这些琐事……朕己无心再谈。”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烫过她的眉眼、鼻梁，最终落在那微微开启、泛着水泽的唇瓣上。那眼神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赵蕊只觉得浑身发软，脸颊烧得快要滴血。她知道，那温情脉脉的“天下琐事”时间，终究是结束了。接下来，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更加私密、更加炽热的时刻。她迎着他灼人的目光，没有退缩，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泄露了她内心如擂鼓般的心跳。她轻轻咬了一下下唇，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
“嗯……”
(http://www.220book.com/book/MPG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