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前夜的京城，被一层薄薄的雪雾笼罩着。国子监附近的小巷里，灯笼的光透过雾霭，晕出一片昏黄。顾言深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长衫，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时不时抬手看一眼腰间的玉佩——那是苏怜月偷偷塞给他的，说是能带来好运。
“顾公子，您怎么才来？”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杂役从巷子里跑出来，脸上带着焦急，正是他安插在主考官李大人身边的王二。
顾言深皱了皱眉，压低声音：“慌什么？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王二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到他手上，“这是您要的策论答案，李大人的书童己经答应了，明天考试时会趁送水的机会，把纸条塞给您。”
顾言深接过纸条，打开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是他模仿主考官李大人的笔体写的，策论的观点也都是李大人最推崇的“重农抑商”，只要把这张纸条抄上去，探花之位稳了。
“做得好。”顾言深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王二，“这是定金，等我高中，再给你五十两。”
王二接过银子，眼睛都亮了，连忙点头哈腰：“谢谢顾公子！谢谢顾公子！小人一定办妥！”
顾言深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巷口的阴影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王二，你就这么确定，顾公子能给你五十两？”
顾言深和王二同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帽檐上的白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小巧的下巴。
“你是谁？”顾言深的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地把纸条往袖中塞。
王二也慌了，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那人抬手掀开白纱，露出一张清丽却冰冷的脸——正是苏晚卿。“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是帮顾言深作弊，不仅拿不到五十两，还会掉脑袋。”
顾言深的瞳孔猛地一缩：“苏晚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要是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和王二的勾当？”苏晚卿一步步走近，眼神像刀子一样锐利，“顾言深，你为了科举高中，竟然买通考官的杂役，传递作弊纸条。这事要是被揭发，你觉得三皇子还会要你这种污点重重的人吗？”
顾言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最害怕的就是被三皇子抛弃，要是这事被揭发，他不仅科举无望，连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你别胡说！”顾言深强装镇定，“我和王二只是在讨论考题，什么作弊纸条，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苏晚卿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王二面前，“王二，这是你上个月赌债的欠条，上面还有你的手印。你觉得，要是我把这张欠条交给李大人，他还会留你在身边当杂役吗？”
王二的脸瞬间白了，他看着那张欠条，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小姐，您……您怎么会有这个？”
“我想要的东西，自然能拿到。”苏晚卿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帮我换了顾言深的作弊纸条，我不仅帮你还清赌债，还让你在李大人身边安稳当差；二是继续帮顾言深，等着被揭发，掉脑袋。”
王二的眼睛盯着苏晚卿手里的欠条，又看了看顾言深手里的银子，心里天人交战。五十两银子虽然多，可要是掉了脑袋，再多的银子也没用。而且苏小姐是镇国公府的嫡女，说话肯定算数。
“我……我选第一个！”王二咬了咬牙，从顾言深手里抢过那张作弊纸条，递到苏晚卿面前，“小姐，您要换什么？我都听您的！”
顾言深彻底慌了，他上前一步，想抢回纸条：“王二，你疯了！你忘了我给你的银子了吗？”
“银子哪有命重要！”王二猛地推开他，“顾公子，对不住了，我不能拿自己的命赌！”
苏晚卿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拿出另一张纸条，递到王二手里：“把这个换上，明天考试时，照样塞给顾言深。”
王二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的策论观点和顾言深原来的完全相反，竟然是“重商抑农”，还把好几句论语都写错了。他忍不住抬头看了苏晚卿一眼——这要是抄上去，顾公子肯定落第！
“怎么？不敢？”苏晚卿挑眉。
“敢！敢！”王二连忙点头，把顾言深的纸条塞给苏晚卿，自己拿着假纸条，揣进怀里，“小姐放心，我明天一定办妥！”
顾言深看着这一切，气得浑身发抖：“苏晚卿！你太过分了！你故意陷害我！”
“陷害你？”苏晚卿冷笑一声，把真纸条塞进袖中，“我只是让你凭自己的真本事考试而己。顾言深，你要是真有才华，就算没有作弊纸条，也能高中；要是没有才华，就算作弊中了，也迟早会露馅。”
她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走到巷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气得脸都青了的顾言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顾公子，祝你明天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顾言深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差点吐血。他想追上去，可王二死死地拉住他：“顾公子，您别冲动！苏小姐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我们惹不起！”
“放开我！”顾言深用力甩开他，可苏晚卿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巷口的雾霭里。他看着王二，眼神里充满了恨意：“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王二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顾言深咬着牙，转身就往回走。他知道，现在再找作弊纸条己经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王二明天反悔，或者自己临场发挥。可他心里清楚，没有那张作弊纸条，他根本考不上探花，甚至连进士都悬。
“苏晚卿……”顾言深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而此时的苏晚卿，正站在巷口的拐角处，看着顾言深狼狈离去的背影。青竹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小姐，都办妥了。王二的赌债我己经帮他还清了，他说明天一定照办。”
“嗯。”苏晚卿点点头，接过油纸包，里面是王二的赌债欠条，“做得好。明天放榜，我们去城门口看看，看看顾公子‘金榜题名’的样子。”
青竹忍不住笑了：“小姐，您这招太妙了！顾公子要是抄了那张假纸条，肯定落第！”
“这只是开始。”苏晚卿的眼神很冷静，“等他落第，我们再放出消息，说他作弊被抓，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两人说着，转身消失在夜色里。雪雾越来越浓，把她们的脚印很快覆盖了。
……
第二天一早，城门口就挤满了人。科举放榜的日子，是京城最热闹的时候。红底金字的榜单贴在城墙中央，前三名用金粉写的名字格外醒目。
顾言深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拉着苏怜月，挤到人群最前面。苏怜月穿着一身桃粉色襦裙，脸上带着兴奋：“言深哥哥，你肯定中了状元！到时候你就可以娶我了！”
顾言深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还是强装镇定：“放心，我肯定中。”
他的目光落在榜单的最顶端——状元是翰林院编修的儿子，榜眼是江南才子，探花……探花的名字是“张启元”，不是他！
顾言深的心脏猛地一沉，手指开始发抖。他顺着榜单往下看，二甲、三甲……密密麻麻的名字，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根本没有“顾言深”三个字！
“不可能……”顾言深的声音带着颤抖，“怎么会没有？是不是贴错了？”
苏怜月也慌了，她拉着顾言深的胳膊，眼睛盯着榜单：“言深哥哥，你的名字呢？是不是在后面？”
顾言深猛地推开人群，冲到城墙边，用手指着榜单，嘶吼道：“我的名字呢？！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举动吸引了，纷纷回头看他。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上次去镇国公府提亲被拒的顾言深吗？”
“是啊，他不是说自己肯定能中探花吗？怎么连榜单都没上？”
“我听说他为了科举，买通了主考官的杂役，想作弊呢！”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顾言深的心上。他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说话的人：“你胡说！我没有作弊！”
“没有作弊？那你怎么没中？”有人反驳道，“前几天还到处吹嘘自己肯定能中探花，现在连个末等进士都没考上，不是作弊被抓了是什么？”
“就是啊！肯定是作弊被发现了，所以没上榜！”
“这种人，真是丢读书人的脸！”
顾言深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又从红转白。他想反驳，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苏晚卿和青竹挤到人群外，看着狼狈的顾言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您看他那样子，真是大快人心！”青竹小声说。
“这只是开始。”苏晚卿的声音很轻，“接下来，我们该让他知道，作弊的代价。”
她对着人群里的一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立刻大声喊道：“我知道！顾言深为了作弊，买通了主考官李大人身边的杂役王二，还写了作弊纸条！结果被李大人发现了，所以没上榜！”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没上榜呢！”
“太过分了！竟然敢在科举里作弊！”
“这种人就该被抓起来，永远不能参加科举！”
顾言深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猛地冲向那个小厮，想打他，可被周围的人拦住了。“你胡说！我没有！是苏晚卿陷害我！是她！”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正好看到站在角落里的苏晚卿。他像疯了一样冲过去：“苏晚卿！是你陷害我！是你换了我的作弊纸条！”
苏晚卿往后退了一步，青竹挡在她面前。“顾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苏晚卿的语气很平静，“你说我陷害你，有证据吗？倒是你作弊的事，满城都知道了，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你觉得你还有命吗？”
顾言深的身体一僵。他突然想起，科举作弊是杀头的大罪。要是皇上知道了，他不仅自己没命，还会连累家人。
“不……不会的……”顾言深的声音带着恐惧，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苏怜月也彻底慌了，她拉着顾言深的胳膊，哭着说：“言深哥哥，我们快走吧！这里人太多了！”
顾言深被苏怜月拉着，踉踉跄跄地挤出人群。周围的人还在议论，指指点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他感觉所有人都在嘲笑他，鄙视他。
“苏晚卿……”顾言深回头看了一眼，苏晚卿正站在人群里，看着他，嘴角带着冰冷的笑容。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苏晚卿看着他狼狈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
顾言深，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欠苏家的，我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青竹走到她身边，小声说：“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苏晚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接下来，该让顾言深和苏怜月反目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青竹：“你把这个交给王二，让他去苏怜月的院子里散播消息，就说顾言深早就知道作弊纸条被换了，却故意瞒着苏怜月，还想让苏怜月帮他向三皇子求情。”
青竹接过纸条，上面写着详细的流言内容。她点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妥！”
苏晚卿看着青竹离去的背影，转身往镇国公府的方向走。雪雾己经散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城墙上的榜单上，金粉闪闪发光。
她知道，顾言深的科举梦碎了，接下来就是他和苏怜月的感情破裂。这两个人，一个贪婪，一个愚蠢，只要稍加挑拨，就会反目成仇。
而她，只需要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互相撕咬，互相伤害。
回到府里，国公爷正在大堂里等她。“晚卿，你回来了。”国公爷的脸上带着笑容，“我听说顾言深科举落第了，还被人爆出作弊，是不是你做的？”
苏晚卿点点头，没有隐瞒：“是我做的。顾言深人品低劣，根本不配参加科举。而且他和三皇子勾结，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
国公爷满意地点点头：“你做得好。这种小人，就该给点教训。不过你要小心，顾言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会找你的麻烦。”
“爹放心，我有分寸。”苏晚卿笑了笑，“而且，我还有帮手。”
她想起了萧惊寒。昨天晚上，萧惊寒派人送来消息，说己经确认了城外破庙的位置，正月十五那天，就可以动手拿“血银”，端掉周老三的盐船。
有了萧惊寒的帮助，她的复仇之路会顺利很多。
“对了，爹。”苏晚卿想起一件事，“柳氏还被禁足在祠堂吗？”
“是啊，怎么了？”国公爷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她在祠堂里待得太久，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苏晚卿的眼神冷了下来，“等处理完顾言深的事，我该好好和她算算总账了。”
国公爷愣了一下，随即又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晚卿，你长大了。以后府里的事，你可以自己做主。不过要记住，凡事留一线，不要做得太绝。”
“爹，有些人，不值得留一线。”苏晚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柳氏克扣青竹母亲的药钱，转移我母亲的嫁妆，这些账，我必须和她算清楚。”
国公爷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知道，这个女儿己经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了，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手段。
苏晚卿走出大堂，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却没有让她感到丝毫温暖。她的心里只有复仇的火焰，燃烧着，越来越旺。
顾言深，苏怜月，柳氏，周老三，三皇子……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就在这时，青竹匆匆跑回来：“小姐，办妥了！王二己经把消息散播到苏怜月的院子里了，听说苏怜月己经和顾言深吵起来了！”
苏晚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我们去看看，这对‘情投意合’的璧人，是怎么反目的。”
两人说着，往苏怜月的院子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顾言深！你竟然瞒着我！你早就知道作弊纸条被换了，是不是？！”苏怜月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愤怒。
“我没有！是苏晚卿陷害我！你怎么就不相信我？！”顾言深的声音也带着愤怒，还有一丝不耐烦。
“我相信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苏怜月的声音越来越大，“你科举落第，还被人爆出作弊，现在连三皇子都不愿意理你了！你就是个废物！”
“你说什么？！”顾言深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苏怜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废物！”苏怜月哭喊着，“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废物！”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
苏晚卿和青竹站在院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顾言深，苏怜月，你们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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