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西十五分，主控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林薇和她的队员们被安全凝胶固定在地上，出奇地冷静。没有挣扎，没有抱怨，只有沉默和审视的目光，像在评估解决方案。
“头儿，现在怎么办？”小李压低声音问，眼睛不敢从那些人身上移开，“这能困住他们多久？”
陈星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击，调出安全凝胶的数据：“理论上，这种聚合物能维持72小时。但考虑到他们可能有专业工具……”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电子音打断。声音来自主控室角落的一个老旧音响设备——那是实验室初建时的初级AI语音系统，平时只播天气预报，早就该淘汰了。
但现在，这个老旧设备正发出断断续续、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
“警…告…系…统…侵…入…”
林薇的队伍成员交换了一个眼神，被陈星捕捉到了。那不是意外，而是某种认可。
“什么情况？”小李紧张地看向角落，“那老古董怎么自己启动了？”
陈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控制台和老旧设备间移动，手指加快敲击节奏。
哒哒哒哒哒…
“系统显示没有激活指令。”陈星皱眉，“它是自主启动的。”
老音响再次发声，这次清晰了一些，但仍夹杂着电流杂音：
“他们…不…是…真…的…”
这句话在寂静的主控室内回荡，带来超现实的荒诞感。一个本该播报气温的简单AI，正在发出身份警告。
小李瞪大了眼睛：“它、它是在说他们吗？”他指向林薇和她的队伍。
林薇的表情依然冷静，但陈星注意到她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做了个奇特手势。右侧的队员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有趣。”陈星推了推眼镜，“一个没有高级认知功能的初级AI，正在做出价值判断。”
“也…许…我…只…是…伪…装…”AI的声音突然流畅了一些，甚至带着一丝幽默，“就…像…他…们…一…样…”
主控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林薇的队伍成员同时调整了姿势，虽然脚被固定，但上半身己进入戒备状态。
“陈博士，我建议你忽略那个故障设备。”林薇的声音冷峻，“老旧系统在压力下容易异常。我们的身份己经通过验证，记得吗？”
“验证是在本地模拟的。”陈星提醒她，眼睛却盯着那台老音响，“理论上，那不能作为身份证明。”
“他…们…的…生…命…信…号…”AI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太…完…美…了…不…自…然…”
陈星的目光转向林薇团队的生命体征监控数据——所有人的心率、血压、呼吸频率都保持在几乎完全理想的状态，差异极小。
“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生命体征如此稳定几乎不可能。”陈星喃喃自语，手指敲击更快，“除非……”
“除非经过特殊训练。”林薇打断他，“国安局队员都接受过极端情境下的生理控制训练。”
“或…者…”AI插进来，突然清晰，“他…们…根…本…不…是…纯…粹…的…生…物…体…”
主控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小李张大了嘴，看看AI音响，又看看林薇团队，最后看向陈星。
陈星推了推眼镜，锐利地扫视林薇和她的队员。大脑飞速运转，评估各种可能性：高级仿生人？基因改造？全息投影？每一种假设都被他提出又否决。
“理论上，现代科技还无法制造出如此完美的仿生人。”陈星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课，“基因改造也不可能在短期内产生如此一致的效果。”
林薇的嘴角微扬：“很高兴听到科学还在你那边。现在，能否请你解除这个……”她低头看了看凝胶，“不必要的安全措施？”
老AI音响突然发出一阵静电干扰声，然后几乎欢快地说：
“建…议…：检…查…他…们…的…右…腕…部…生…物…电…读…数…异…常…”
陈星立即看向林薇团队的右手腕。所有队员，包括林薇，都穿着长袖战术服，但手腕处都有微小的凸起。
林薇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那只是标准战术装备。”她迅速解释，“生物监测手环，用于追踪队员状态。”
“标…准…装…备…不…包…含…神…经…接…口…”AI反驳，声音突然流畅清晰，“特…别…是…能…接…收…外…部…指…令…的…那…种…”
陈星感到一阵寒意。这个“老AI”知道得太多了。
小李紧张地凑近陈星，低声说：“头儿，这不对劲。那东西不像我们的AI……”
“像是别的什么东西。”陈星接完他的话，眼睛依然盯着林薇团队。
林薇突然笑了起来——冰冷、毫无幽默感。
“很有趣，陈博士。”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危险，“你们被一个故障系统吓坏了，相信它的胡言乱语。”
她向队员做了个微妙手势。所有队员同时抬起右手，手腕处的凸起物发出微弱的蓝光。
“建议：立即采取防护措施。”AI的声音突然急迫，“检测到高能信号传输…”
陈星反应迅速。手指在控制台上操作，启动了电磁屏蔽系统。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灯光闪烁了几下。林薇团队手腕上的蓝光随之闪烁，然后熄灭。
林薇的表情阴沉：“这很不明智，陈博士。”
“理论上，预防未知的能量信号是合理的安全措施。”陈星回答，但手指暴露了内心的紧张——敲击节奏己经完全混乱。
老AI音响发出一种几乎像是轻笑的声音：
“干…得…漂…亮…博…士…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小李目瞪口呆：“它、它刚才是在夸你？”
陈星没有回答。他盯着控制台屏幕，显示电磁屏蔽后的扫描结果。
“有趣。”他喃喃自语，“屏蔽后，他们的生命体征出现了变化。心率全部增加了5.2%，完全同步。”
“这能说明什么？”小李问。
“说明要么他们接受过超常同步训练，”陈星推了推眼镜，“要么他们的生理功能至少部分受到外部信号调节。”
林薇的表情彻底冰冷：“陈博士，你正在犯一个严重的错误。我们不是你的敌人。”
“那你们是谁？”陈星首视着她的眼睛，“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为什么会有外部调节的生理信号？为什么对AI的警告如此紧张？”
老AI音响突然播放起一段轻快的天气预报音乐，然后以轻松语调说：
“因…为…他…们…不…是…真…的…国…安…局…人…员…就…像…我…不…是…真…的…天…气…预…报…系…统…”
这段话的荒诞感让主控室内的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
小李发出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轻笑：“所以我们是在和一个会哲学思考的天气预报系统讨论一群可能是仿生人的国安局冒牌货？”
陈星的手指突然停止了敲击。
“不。”他的声音很轻，但带着突然的领悟，“我们在和一个伪装成天气预报系统的某种东西，讨论一群伪装成国安局的某种东西的身份问题。”
林薇和她的队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在没有明显交流的情况下，他们同时从战术腰带中取出小型装置，按在凝胶上。
装置发出高频振动，凝胶开始分解。
“警告：检测到分子级分解工具。”AI的声音恢复严肃，“这不是标准装备。”
陈星立即操作控制台，但系统响应变慢：“他们在干扰系统！”
小李惊慌地看着凝胶快速分解：“他们快要出来了！我们怎么办？”
老AI音响发出最后一条信息，声音断断续续，像能量不足：
“建…议…：启…动…‘清…洁…程…序’…口…令…是…‘下…雨…天…留…客…天…’…”
然后，它彻底沉默，指示灯暗淡下去。
陈星和小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困惑和紧迫。
“清洁程序？那是什么？”小李问，“还有那个口令…像是句古诗？”
林薇和她的队员己经几乎脱身。动作协调一致，冷静得可怕。
“没有时间解释了。”陈星在控制台输入口令，“理论上，我们只能希望这个‘不是真的’系统是在帮我们。”
口令输入完成，所有屏幕突然变黑，然后显示出一行文字：
清洁程序启动
林薇的队伍完全挣脱了凝胶。他们没有立即前进，而是散开，举枪瞄准陈星和小李。
“游戏结束，陈博士。”林薇的声音冷得像冰，“放下所有设备，慢慢走到墙边。最后警告。”
就在这时，主控室内所有的灯光突然变成深蓝色。
空气中响起一种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声音，像无数只蚊子在远处嗡鸣。
林薇和她的队员们突然僵住了——不是出于选择，而是身体似乎不再听从指挥。手臂开始不自主地颤抖，武器差点脱手。
“检测到神经肌肉干扰场。”林薇艰难地说，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讶，“这不可能…这种技术还没有…”
她没有说完，因为所有的屏幕突然同时亮起，显示出一个简单的倒计时：
10…
9…
8…
“清洁程序…”陈星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
林薇和她的队员们正在努力对抗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动作变得扭曲而不协调。
7…
6…
5…
“撤…退…”林薇艰难地下令，声音断断续续，“系…统…比…预…期…先…进…”
4…
3…
2…
就在倒计时即将结束时，林薇突然用尽全部力气，将一个微型装置扔向陈星。
那不是武器，而是一个小小的数据存储器，落在陈星脚边。
1…
倒计时归零。
深蓝色的灯光突然极度明亮，然后瞬间熄灭。
当备用灯光亮起时，林薇和她的队伍己经消失了。
不是逃离，不是撤退——他们就那样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主控室内只剩下陈星和小李，以及地上正在蒸发的凝胶残迹。
小李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星弯腰捡起林薇最后扔给他的数据存储器。表面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个微小的接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存储器，节奏混乱而快速。
老AI音响又发出了最后一丝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博…士…”
然后，它彻底沉默，指示灯完全熄灭。
主控室内只剩下服务器群的嗡鸣，和两个人剧烈的心跳。
陈星低头看着手中的存储器，手指终于停止了敲击。
“理论上，”他轻声说，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我们刚刚经历了三种不可能：一个会思考的天气预报系统，一群可能不是真人的国安局人员，和一个让他们消失的‘清洁程序’。”
小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所以…现在怎么办？”
陈星推了推眼镜，目光投向主控室深处，那里有一个蓝色的光点正在缓缓旋转——维度通道的入口。
“现在，”他说，声音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我们开始寻找答案。”
(http://www.220book.com/book/MQI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