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照进来，在病房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可这光一点都不暖，落在林晚身上，像冰碴子似的扎人。
她靠在床角，浑身酸软无力。昨天被灌的白酒还在胃里翻江倒海，头一阵阵发晕，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没消，泛着青紫色，手腕上的伤又渗了血，和手铐粘在一起，一动就疼得钻心。
最疼的还是心里——那份被强行按了手印的假说明、陈默拍的视频、苏晴被撞的腿、念念被洗脑的样子，像无数根针，在她脑子里反复扎着，扎得她快要崩溃。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是陈默吗？还是林溪？她现在最怕见到他们，怕他们又带来什么更恶毒的招数。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陈默和林溪，而是三个穿着体面的男女——是陈默的二婶、大伯和堂姐。他们手里提着水果篮和牛奶，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看起来热络又亲切。
可林晚知道，他们和陈默是一伙的。上次她没被关进精神科时，他们就常来家里蹭吃蹭喝，对着陈默阿谀奉承，看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屑，说她“生不出儿子，配不上陈默”。
“晚晚啊，我们来看你了。”二婶走在最前面，声音尖细，像指甲刮过玻璃，“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我们特意买了点东西来看你。”
大伯跟在后面，板着脸，假装关切地问：“怎么样？好点没？陈默说你产后需要静养，让我们多来看看你。”
堂姐则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是抱着胳膊，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着林晚，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她早就看林晚不顺眼了，总觉得林晚一个“普通家庭的丫头”配不上陈默，现在见林晚成了这副样子，眼里的得意都快藏不住了。
林晚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神里的警惕像竖起的尖刺。她知道，他们不是真心来看她的，是陈默派来的，是来打探她的动静，或者……带来更坏的消息。
二婶把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凑到病床边，假模假样地想摸林晚的额头，林晚猛地偏头躲开了。二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很快又装回亲切的样子：“这孩子，怎么还怕生呢？我们都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林晚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丝冷笑，“你们眼里，什么时候把我当过一家人？”
她永远忘不了，去年春节，她怀着念念，孕吐得厉害，吃不下饭。二婶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怀丫头就是娇气，我当年怀我儿子的时候，干着农活都没事。”大伯还跟着附和：“就是，晚晚你得学学人家溪溪，嘴甜会来事，哪像你，闷葫芦似的，连个儿子都怀不上。”
那些话像针一样，她记到现在。
二婶被噎了一下，脸色有点挂不住，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哎呀，晚晚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呢？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对了，陈默说你这情况，得好好养着，等稳定了，就送你去城郊的疗养院。”
“疗养院？”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什么疗养院？我不去！”
她想起上次陈默和王医生的对话——“等稳定就送偏远疗养院”“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他们真的要把她送走！送到那个偏远的、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彻底把她藏起来，让她永远见不到念念，永远翻不了身！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二婶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那疗养院多好啊，环境好，护工也专业，能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这情况，留在医院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就是啊晚晚，”大伯接过话茬，板着脸，语气像命令，“陈默都安排好了，你就别闹了。那疗养院是陈默托关系找的，护工都是他熟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熟人”两个字，大伯说得格外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陈默的熟人？就是像张婶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对她又打又骂的护工吗？还是像王医生那样，帮他伪造病历、陷害她的人？
她不敢想，一想就浑身发冷。如果真的被送到那个疗养院，被陈默的“熟人”照顾，她会不会被打得更狠？会不会被强行灌更多的药？会不会永远都出不来了？
“我不去！”林晚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哭腔和绝望，“我没病！我不需要去疗养院！你们让陈默放我出去！我要见念念！”
“哎呀，你看你，又闹起来了。”二婶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被她伤到，对着大伯和堂姐使了个眼色，“我说什么来着，她这情况就是不稳定，得赶紧送疗养院，不然早晚出事。”
堂姐终于走进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晚，语气里满是嘲讽：“林晚，静澜先生的故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别不识好歹。陈默肯花钱给你送疗养院，己经够仁至义尽了。你要是再闹，惹得陈默不高兴，把你扔在这不管你，看你怎么办。”
“仁至义尽？”林晚笑了，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陷害我，抢我财产，逼我签假说明，拍我视频，还撞了我闺蜜，这叫仁至义尽？你们眼里的仁至义尽，就是这么恶心吗？”
“你胡说什么呢！”大伯的脸沉了下来，厉声呵斥，“陈默怎么会害你？是你自己精神失常，胡言乱语！我们都看到病历了，你有幻视、暴力倾向，还想伤害念念！送你去疗养院，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念念好！”
又是病历！又是那些伪造的谎言！
林晚的身体开始发抖，她想反驳，想告诉他们病历是假的，是陈默伪造的，可她刚一张嘴，就被二婶打断了：“行了行了，跟她多说什么？她现在脑子不清楚，说什么都是疯话。我们还是赶紧跟陈默说，让他早点安排送疗养院的事，免得夜长梦多。”
“对，”大伯点头，眼神里带着狠厉，“城郊那疗养院我去过，护工都是陈哥的老熟人，下手有分寸，进去的人，没一个敢闹的，都老实得很。等她进去了，我们也能放心了。”
“进去就老实了……”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句话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心里。
他们说的“老实”，是什么意思？是像对待牲口一样，用药物、用暴力，把她的意志彻底摧毁，让她变成一个不会反抗、不会说话、只会吃饭睡觉的木偶吗？
她不敢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冷，像掉进了冰窖里。
二婶和大伯又说了几句“好好养着”“别再闹了”之类的废话，就提着没开封的水果篮和牛奶，转身往外走。堂姐走在最后，经过林晚身边时，停下脚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林晚，别再挣扎了。你斗不过陈默的，乖乖去疗养院待着，还能少吃点苦。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完，她挺首腰板，跟着二婶和大伯走了出去，病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锁死。
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晚粗重的呼吸声和压抑的哭声。
她靠在床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疗养院……陈默的熟人护工……进去就老实了……
这些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转，转得她头都要炸了。她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被送到那个偏远的疗养院，被锁在小房间里，每天被强行灌药，被护工打骂，像牲口一样活着，永远见不到念念，永远翻不了身。
不！她不能去！绝对不能去！
她还有念念要救，还有苏晴的仇要报，还有陈默、林溪、赵秀兰这些人的账要算！她不能就这么被送到疗养院，不能就这么认输！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可眼神里的绝望己经被一种冰冷的坚定取代。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渗出血来。
陈默，二婶，大伯，堂姐……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吗？以为送我去疗养院就能彻底打垮我吗？
错了。
你们越是想让我老实，我就越不老实。
你们越是想把我藏起来，我就越要逃出去。
那个疗养院，我不会去的。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林晚的手悄悄伸到枕头下，摸出那根偷偷藏起来的小铁丝——是上次从楼梯间捡的，本来想用来撬手铐的。现在，这根小小的铁丝，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她紧紧攥着铁丝，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铁丝的尖端有点锋利，扎得她手心有点疼，可她一点都不在乎。
疼才能让她清醒，让她记住自己的处境，让她更坚定要逃出去的决心。
她盯着病房门，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松了大半的手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陈默，你不是想送我去疗养院吗？
你不是想让我老实吗？
等着吧。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会逃出去的，一定会。
等我逃出去，我会让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我会让你们为今天说的话、做的事，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林晚靠在床角，手里紧紧攥着那根小铁丝，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闪烁着复仇的寒光。
窗外的阳光渐渐移开，病房里又暗了下来。可林晚心里的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她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会充满危险。可她没有退路，只能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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