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泼下来似的,砸在林晚的脸上、身上,冰冷刺骨。她躺在齐腰深的野草里,浑身沾满了泥水,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疼得钻心。手腕和脚踝的麻绳勒出了血痕,血混着泥水,在身下积成一小滩暗红色的水渍。
意识像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她想睁眼睛,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想动一下,身体却软得像没骨头,只有指尖还能微微蜷缩。高烧烧得她浑身发烫,额头滚烫,和冰冷的雨水形成诡异的温差,让她一阵阵发晕。
“念念……”她喃喃地念着女儿的名字,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光影,不是现实里的荒野和暴雨,而是一片刺眼的白——是医院的天花板?还是……天堂的光?
不对。
光影渐渐清晰,变成了她熟悉的客厅。暖黄色的灯光,粉色的卡通贴纸,还有沙发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是念念!
念念穿着她亲手织的粉色连体衣,手里抱着一个小熊玩偶,正坐在沙发上哭。小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掉在玩偶的绒毛上,湿了一大片。
“妈妈……妈妈你在哪?”念念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大眼睛里全是害怕,“念念想你……念念不要姑姑当妈妈……念念要你……”
“念念!”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爬起来,想冲过去抱住女儿,可身体却像被钉在泥里,怎么都动不了,“妈妈在这!念念,妈妈在这!”
她拼命地喊,嗓子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念念哭,看着念念伸出小手,朝她的方向抓着,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妈妈……你是不是不要念念了?”念念的哭声越来越小,小脸上的害怕变成了绝望,“姑姑说你是坏妈妈,说你不会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不是!妈妈没有不要你!”林晚的眼泪混着雨水掉下来,心像被生生撕裂,“念念,你等妈妈,妈妈一定会去找你!一定!”
就在这时,客厅的门被推开了。刺眼的光涌进来,照亮了两个身影——陈默和林溪。
陈默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红色的玫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可那笑看在林晚眼里,却比魔鬼还狰狞。林溪则穿着一件洁白的婚纱,裙摆很长,拖在地板上,头上戴着珍珠头纱,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肚子微微隆起——是她怀的那个孩子。
他们像一对新婚夫妻,并肩走进来,走到念念面前。
“念念,哭什么呢?”林溪弯下腰,声音温柔得像水,可眼神里却藏着得意,“姑姑不是说了吗?你妈妈不会回来了。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妈妈,陈默叔叔就是你的新爸爸。我们会好好疼你的。”
“我不要!”念念猛地推开林溪的手,哭得更凶了,“我要我妈妈!你是坏人!你把我妈妈藏起来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陈默皱了皱眉,伸手摸了摸念念的头,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妈妈是疯子,是坏人,她伤害你,还不要你。我们才是真心对你好的人。”
“你胡说!”林晚在心里嘶吼,可她还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欺负念念,“陈默,林溪,你们放开她!她是我的女儿!”
陈默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突然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他的眼神穿过客厅的墙壁,穿过暴雨和荒野,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林晚,你看,念念很快就会忘了你。她会认我和溪溪当爸妈,会忘了你这个疯妈妈。你就算活着,也什么都不是。”
林溪也跟着笑了,她抱着念念,故意朝林晚的方向晃了晃:“姐姐,谢谢你啊。谢谢你的房子,谢谢你的钱,谢谢你的女儿。以后,这些都是我的了。你就安心地死在荒野里吧,没人会记得你。”
“不……”林晚的意识开始扭曲,眼前的客厅突然变成了一片红色的地毯。地毯的尽头是一个神父,手里拿着圣经,而陈默和林溪正站在神父面前,穿着婚纱和西装,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周围站满了人——陈家的亲戚、赵秀兰、甚至她的父母!二婶穿着花裙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大伯板着脸,却微微点头;赵秀兰抱着胳膊,看着林溪的眼神像看亲女儿;她的爸爸林建国低着头,不敢看她;妈妈则挽着爸爸的胳膊,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他们都在祝福陈默和林溪!祝福这对抢走她一切的小偷!
“陈默先生,你愿意娶林溪小姐为妻吗?”神父的声音像钝刀子,割着林晚的耳朵。
“我愿意。”陈默笑着点头,伸手握住林溪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是她的婚戒!是他当年求婚时给她买的那枚!
“林溪小姐,你愿意嫁给陈默先生吗?”
“我愿意。”林溪笑得更甜了,她抬起手,故意炫耀着那枚钻戒,眼神却瞟向林晚的方向,充满了挑衅。
就在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候,林溪突然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婚纱的裙摆拖在地上,沾了泥土,却依旧刺眼。她走到林晚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是看躺在荒野里的她,而是看趴在地毯上的她。
林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趴在了地毯上,浑身还是泥和血,和洁白的婚纱、红色的地毯形成刺眼的对比。
“姐姐,你看,我和陈默结婚了。”林溪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声音里满是得意,“你的老公,你的女儿,你的财产,现在都是我的了。你就是个失败者,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疯子。”
她说着,抬起脚,踩在了林晚的手上。
高跟鞋的鞋跟狠狠碾过她的手背,和陈默之前踩她的感觉一模一样,疼得她浑身发抖。可这次,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洁白的婚纱裙摆,沾满了她手背上的血。
“还有啊,”林溪又碾了碾,声音更轻,却更残忍,“你外婆昨天来陈家闹了,说要找你。我妈把她推倒了,她头磕在台阶上,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外婆!
林晚的意识猛地一震,像被雷劈了一样。外婆被推倒了?头磕在台阶上?还在医院躺着?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要救自己,外婆才会被赵秀兰欺负!才会受伤!
“你这个恶魔……”林晚终于发出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要杀了你……林溪……我要杀了你……”
“杀我?你有那个本事吗?”林溪笑着抬起脚,又朝她的胸口踩过来,“你现在就是条快死的狗,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还想杀我?真是笑话。”
胸口传来窒息般的疼,林晚的呼吸瞬间困难。她看着林溪的脸,看着陈默的笑,看着周围所有人冷漠的眼神,看着远处沙发上还在哭的念念……
意识又开始模糊。
婚纱的白,地毯的红,泥土的黑,血的暗红……这些颜色在她眼前旋转、交织,变成一片混沌。暴雨的声音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婚礼进行曲的声音,还有念念的哭声、林溪的笑声、陈默的冷笑声……
“妈妈……妈妈……”念念的声音像一根线,牵着她的意识,不让她彻底沉下去。
“外婆……”外婆的脸也浮现在眼前,带着慈祥的笑,对她说“晚晚,别怕,外婆在呢”。
“录音笔……”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摸到了头发里的那支小小的录音笔。笔身是凉的,却像一团火,烫着她的指尖。
不能死……
她不能死……
她还有念念要救,还有外婆要照顾,还有仇要报……
她不能就这么死在这片荒野里,不能让陈默和林溪得意……
林晚的眼睛猛地睁开一条缝。不是幻觉里的婚礼和客厅,而是真实的荒野和暴雨。野草在风里摇晃,雨点砸在叶子上发出“哗哗”的声,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凄厉得吓人。
她的胸口还在疼,额头还在烧,可指尖却因为攥着录音笔,有了一丝微弱的力气。
“我……我不能死……”她喃喃地说,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丝不屈的坚定,“念念……外婆……我要……我要活着……”
意识又开始下沉,眼前的荒野渐渐变成了黑色。可她的手,却死死地攥着那支录音笔,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能死。
绝对不能。
就算是为了念念,为了外婆,为了那些被陈默和林溪伤害过的人,她也要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活着,才能复仇。
林晚的眼睛彻底闭上了,意识陷入了黑暗。可她的手指,依旧紧紧地蜷缩着,攥着那支藏在头发里的录音笔。暴雨还在下,荒野依旧荒凉,可她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却没有熄灭。
像一颗埋在泥土里的种子,就算被暴雨冲刷,被寒风摧残,只要还有一丝生机,就会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
她等着。
等着有人发现她,等着自己能重新站起来,等着能亲手撕碎陈默和林溪的伪装,等着能把他们欠她的,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黑暗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念念的笑脸,看到了外婆慈祥的眼神。
再等等。
再坚持一下。
妈妈很快就来找你,念念。
外婆很快就会好起来,晚晚很快就来照顾你。
再等等……
林晚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不是死亡的平静,而是濒死边缘的沉寂。她像一株被暴雨打蔫的野草,却在根须深处,藏着一丝不肯枯萎的韧劲。
暴雨还在下,荒野里只有风声、雨声和她微弱的呼吸声。可谁也不知道,这片荒凉的土地上,还埋着一个未完成的复仇,还藏着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深的牵挂。
等着吧。
等着她醒过来的那天。
等着她带着证据,带着仇恨,重新站在陈默和林溪面前的那天。
等着她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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