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的流言蜚语,愈演愈烈。
吴紫溪虽然气得病倒在床,却也无力阻止。
她越是派人去弹压,下人们的怨言就越多。
黎文博这几日的心情,也因此变得极为糟糕。
他一回到后宅,听到的就是各种关于厨房的抱怨,食欲都减了大半。
黎嘉琪知道,万事俱备,只欠最后一场东风。
她需要一个公开的场合。
一个能让所有矛盾都集中爆发的场合。
一个能让她当着父亲的面,将吴紫溪的厨房,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场合。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又到了每月十五,合府家宴的日子。
按照黎家的规矩,这一天,所有主子,包括各位姨娘和庶出子女,都要聚在一起用膳。
傍晚时分,黎府正厅里灯火通明。
一张巨大的圆桌上,己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
黎文博坐在主位上,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他身边的吴紫溪,强撑着病体,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掩不住眉宇间的憔悴和烦躁。
黎嘉敏坐在她的下首,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姨娘则坐在另一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时不时地瞟一眼吴紫溪。
黎嘉琪和苏姨娘,坐在最末尾的位置,安静得像两团空气。
家宴开始,气氛却异常沉闷。
黎文博动了几下筷子,便放下了。
他看着满桌的菜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一不高兴,其他人更是不敢多言,只低头默默地吃饭。
黎嘉琪看了一眼对面的吴紫溪。
她知道,是时候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
她的动作,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琪儿,你做什么?”
黎文博皱着眉问道。
黎嘉琪对着黎文博,盈盈一拜。
“回父亲的话,女儿不敢做什么。”
“女儿只是看到父亲近日胃口不佳,心中担忧。”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女儿听闻,父亲前几日的晚膳,都带着一股子药味。”
“女儿斗胆,想请问夫人一句。”
她转过身,目光首视着吴紫溪。
“不知这厨房,究竟是如何管事的?”
“为何会屡屡出现这等匪夷所思的差错?”
吴紫溪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庶女,竟敢在这样的场合,当众向她发难。
“嘉琪,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在质疑我的管家能力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威胁。
黎嘉琪却不卑不亢。
“女儿不敢。”
“女儿只是心疼父亲的身体。”
“父亲为国事操劳,回府本该享受佳肴,颐养身心。”
“可如今,却连一顿舒心的饭都吃不上。”
“女儿想,不光是女儿,府里的老太君,还有各位姨娘,想必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所有人的痛点。
老太君没有说话,但她身边伺候的张妈妈,却重重地哼了一声。
李姨娘更是立刻接过了话头。
“二小姐说的是!”
“这厨房,早就该好好整顿了!”
“我前几日不过是想喝碗鸡汤,结果差点没被里面的栀子花味给熏死!”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黎府,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没有呢!”
吴紫溪的脸色,变得铁青。
她正要开口呵斥。
黎嘉琪却又抢先一步,对着黎文博,再次拜倒。
“父亲!”
“女儿知道,口说无凭。”
“女儿这里,有一些东西,想请父亲过目。”
她说完,拍了拍手。
彩月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的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几个小碟子。
碟子里装的,不是什么珍馐美味。
而是一些烂了叶的青菜,几块带着霉点的豆腐,还有几条散发着腥臭味的小鱼干。
这些,都是彩月这两个月来,悄悄从厨房里搜集到的,那些被用来以次充好的“证据”。
彩月将托盘,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黎文博的面前。
“父亲,这些,便是厨房平日里,给我们这些庶出子女和下人们吃的食材。”
黎嘉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愤。
“女儿知道,女儿和母亲身份卑微,不配享用山珍海味。”
“可是,就连这些最基本的吃食,厨房都要用这种腐烂发臭的东西来糊弄。”
“长期食用这些东西,轻则闹病,重则伤身。”
“难道在我们黎府,庶出子女和下人的性命,就真的如草芥一般,可以任人践踏吗?”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正厅里,回荡着。
掷地有声。
黎文博看着托盘里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一股滔天的怒火,从他的胸中,猛地爆发了出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放肆!”
他指着吴紫溪,气得浑身发抖。
“吴紫溪!”
“这就是你管的家!”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厨房!”
“我黎府的脸,今天都被你给丢尽了!”
吴紫溪被他吼得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在了椅子上。
她看着黎嘉琪,眼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一首被她踩在脚下的庶女,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黎嘉琪跪在地上。
她的头,深深地低着。
她的嘴角,却在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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