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嘉琪走到长案前，随手拿起一匹月白色的锦缎。
那锦缎入手丝滑，光泽柔和，看起来确实是上等的好料子。
在场的所有女眷，都发出了低低的赞叹声。
“真是好漂亮的料子。”
“是啊，这颜色，衬得人皮肤都白了。”
吴德看着众人羡慕的眼神，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他斜睨着黎嘉琪，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
“怎么样，表妹？”
“我吴家送来的东西，还入得了你的眼吧？”
黎嘉琪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将那匹锦缎，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属于丝绸和染料的清香，传入鼻中。
没有任何问题。
她又拿起另一匹嫣红色的云锦。
入手的手感，依旧是无可挑剔。
她再次嗅了嗅。
依旧是正常的味道。
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的举动。
李姨娘更是有些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二小姐，这料子好不好，看一眼，摸一摸不就知道了？”
“你闻来闻去的，是能闻出花来不成？”
吴德也哈哈大笑起来。
“李姨娘说的是。”
“表妹啊，你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这可是顶级的苏绣云锦，不是你们院里那些粗布麻衣，能有什么怪味？”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低低的哄笑。
黎嘉琪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嘲讽。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她将手中那匹云锦，轻轻地放回了案上。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吴德。
“吴表哥。”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
“这些布料，表面上看起来，确实都是好东西。”
“只是……”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
“我怎么听说，吴家布庄，最近好像出了一点小问题？”
吴德的脸色，微微一僵。
“表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不懂？”
黎嘉琪微微一笑。
“没什么意思。”
“只是前几日听府里的下人闲聊，说城南的几家布庄，因为前阵子雨水多，仓库受了潮。”
“好多上好的布料，外面看着好好的，里面却都生了霉，发了臭。”
“也不知道，吴家布庄，有没有遭此劫难？”
她这话一出，吴德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而在场的几位姨娘，脸色也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她们都是后宅里的老人精，哪里听不出黎嘉琪的弦外之音。
吴德强作镇定地干笑了两声。
“表妹真是爱开玩笑。”
“我们吴家布庄的仓库，都是用最好的石料和木材建的，怎么可能会受潮？”
“你可不要听信那些下人的胡言乱语，在这里危言耸听。”
“好，好，好。”
黎嘉琪连说了三个“好”字。
“既然吴表哥这么有自信。”
“那想必，也一定不介意，让我们将这些布料，都打开来，好好地看一看里面吧？”
吴德的心，咯噔一下。
这些布料，都是一整匹一整匹地卷着。
外面的一层，确实是好料子。
可里面的，全都是他从那些受潮的货物里，挑出来的次等品！
一旦全部展开，立刻就会露馅！
“这……”
他眼珠一转，立刻找了个借口。
“表妹，这可使不得。”
“这些料子，都是整匹的，金贵得很。”
“这一打开，要是弄皱了，弄脏了，可就不好裁制新衣了。”
“我看，各位姨娘还是首接挑自己喜欢的颜色，整匹拿回去就好了。”
他这话说得，看似有理。
但在场的姨娘们，都不是傻子。
他越是阻拦，就越说明这里面有鬼。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黎嘉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她知道，这还不够。
她不能强行打开这些布料。
那样，就落了下乘，还会被人说成是故意找茬。
她需要一个更聪明的办法。
一个能在不破坏布料的情况下，让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有问题的办法。
她的目光，从那些紧紧卷着的布料卷上，一一扫过。
然后，她缓缓地，走到了那一匹月白色的锦缎前。
“吴表哥说得也有道理。”
她的语气，似乎是妥协了。
“既然不能打开，那就不打开吧。”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匹锦缎光滑的表面。
“只是，这锦缎上，似乎落了些灰尘。”
“我帮表哥，吹一吹吧。”
她说完，不等吴德反应。
她微微俯下身，对着那匹卷得严严实实的布料卷，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当然，她吹出的，不仅仅是她口中的气息。
在她吹气的一瞬间。
一股强大而集中的气流，从她的口中，猛地喷涌而出。
这股气流，看不见，摸不着。
但它却带着一股惊人的穿透力。
它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瞬间穿透了那匹锦缎最外层的伪装。
它狠狠地，撞进了布料卷最核心的内部。
然后，它又从布料卷的另一头，穿了出来。
就在它穿出来的一瞬间。
一股极其难闻的，混合着霉腐和湿气的恶臭，被它从布料卷的内部，给硬生生地带了出来！
这股恶臭，就像一个被关押了许久的囚犯，突然获得了自由。
它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弥漫开来。
离得最近的吴德，首当其冲。
他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慌和不可置信。
他看到了黎嘉琪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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