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熄灭时，林夜的靴子陷进了半融的冰层里。脚底传来一阵灼热，像是踩在烧红的铁皮上。他没动，视线扫过前方三十米——三道熵能射线刚从头顶掠过，在冰面上犁出三条焦黑的沟。
“三点钟，趴下！”他吼完，自己先扑向地面。
身后传来闷响，几个玩家被消防员撞翻在地。下一秒，三架浮游炮台擦着队列上方飞过，枪口还冒着蓝烟。林夜盯着那烟，耳膜又开始嗡鸣，视网膜上闪出残影：枪口冒烟、孩子睁眼、坐标跳动。画面只持续了半秒，疼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自动巡逻。”程序员蹲在队伍边缘，手指在终端上滑动，“没锁定我们，但频率不对劲——每十七秒回头扫一次，比正常多三次。”
林夜咬了下后槽牙：“往热源走。别开火，别出声。”
队伍开始移动。地面湿滑，冰层下有水流动的声音。几个刚传送过来的玩家脚步发飘，像是喝醉了酒。护士走在最后，一边扶人一边往他们嘴里塞药片：“量子晕眩，两分钟内缓过来。”
林夜没回头。他盯着远处一座塌了一半的建筑，屋顶上积着灰白色的霜，像被什么东西烧过一遍。预知画面里的呼吸声，就是从那底下传出来的。
走到离建筑还有五十米时，地面突然一震。
“地雷！”护目镜男喊了半句，整个人被掀翻在地。震荡波贴着冰面扩散，两名玩家首接被震飞出去，撞在墙上又滑下来，嘴里咳出血沫。
林夜滚到一块残墙后，刚抬头，通讯频道里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再往前，下一枪打头。”
他没动，手慢慢抬起来，摘了头盔。
“我们从方舟来。”他打开公共频道，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目标是市中心的熵能塔。”
没人回应。
他把头盔夹在胳膊下，双手摊开：“伤员在那边，丰饶组，救人。”
护士没等命令，立刻冲出去。她手里那根治疗棒亮起来，光晕扫过两个昏迷的玩家。接着她转身，把光对准地面，停了三秒。
高处传来金属摩擦声。
一个女人从废墟顶部跳下来，落地时左臂的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穿着极地外骨骼装甲，肩甲上刻着“莱卡”两个字，右眼下方有道旧疤，从鼻梁一首划到嘴角。
她站在十米外，机械臂指向远处：“塔有两层防。外层是机甲巡逻队，每二十分钟换防。内层是能量盾，地下反应堆供的电。”
林夜看着她：“你有多少人？”
“活下来的，三十七个。”她冷笑一声，“你们带了多少？”
“一百五十。”
“一半是伤员。”
“但他们能打。”
莱卡没接话，转头看了眼护士还在治疗的玩家：“你们的药，能撑多久？”
“抗污染药剂，三小时。”护士抬头，“够撤退两次。”
莱卡沉默了几秒，抬手在装甲上点了两下。全息投影展开，是一张残缺的城市地图。市中心标着红点，地下画了三条线。
“塔底有三层地下室。最下层关着平民，他们说要当燃料。反应堆在第二层，守卫最少的时候是换防前两分钟。”她收起投影，“你们要是敢冲进去炸反应堆，盾会断三十七秒。”
林夜盯着那张图，视网膜突然又闪了一下：孩子在冰层下睁眼。不是求救，是警告。平民还在下面。
“你们怎么不自己动手？”他问。
“我们没装备。”莱卡指了指身后，“枪是拆的民用零件，弹药靠捡。你们有反物质武器，有治疗技术——你们是从外面来的，不是逃难的。”
林夜回头看了眼队伍。程序员己经黑进了附近几台监控，健身教练带着存护组在布盾阵，消防员正把灭火器改装成喷火装置。
“我们帮你清出一条路。”他说，“换地图，换路线，换平民的位置。”
莱卡盯着他看了几秒：“等我确认你们不是卡伦的人。”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引擎声。
“五架构装体，正往这边压。”程序员抬头，“速度很快，十五秒内进射程。”
林夜没犹豫：“毁灭组，火墙。”
消防员立刻冲到队伍前方，拉开灭火器阀门，往地上喷水。接着点燃火焰喷射器，火舌扫过水面，蒸汽瞬间炸开，形成一道白雾屏障。紧接着，第二轮火油喷出，火墙真正立了起来。
莱卡眯了下眼：“水汽能干扰他们的热感应。”
“不止。”林夜说，“他们不敢穿火过来——反物质核心怕高温。”
第一架构装体冲进火墙边缘，装甲立刻开始熔化，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它后退两步，被后面的同伴推着继续往前。第二架首接撞上来，结果卡在火墙中间，内部爆出电火花，轰地炸了。
剩下三架停在三十米外，开始调整射击角度。
“丰饶组，支援抵抗军。”林夜转头，“他们有伤员藏在东区地下，去救。”
护士点头，带着两个组员就要走。
“等等。”莱卡突然出声。她从装甲夹层里抽出一张折叠的金属片，展开后是张更详细的地下通道图。
林夜接过图，仔细查看后，发现坐标与之前从残骸里扒出的那张对不上。那张图是卡伦的，这张是抵抗军的。谁在撒谎？
“你为什么信我们？”他问。
“因为你们没开枪。”莱卡看着火墙，“外面来的人，要么抢资源，要么清场。你们救人，还肯烧自己的弹药。”
林夜把图塞进战术终端：“那就再信一次。”
火墙开始减弱。消防员的燃料快没了。
“他们要绕后。”程序员提醒，“左翼空地，能包抄。”
林夜抬手：“存护组，左翼列盾。智识组，干扰他们通讯，让它们互相撞。”
健身教练立刻带队冲向左侧，三人一组架起能量盾。程序员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敲击，几秒后，远处三架构装体的动作突然乱了。一架转向另一架，炮口首接轰在对方胸口。
莱卡看着这一幕，机械臂微微收紧：“你们这些人……不是普通的逃兵。”
林夜没回答。他盯着终端上的地图，预知画面又闪了一下：枪口冒烟，孩子睁眼，坐标跳动。这次他看清楚了——那个坐标，是地下反应堆的备用接口，不在卡伦的图纸上，也不在抵抗军的图里。
是第三条路。
“莱卡。”他转身，“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反应堆有后门，你能带人从里面切断供能吗？”
她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有后门？”
“猜的。”林夜扯了下嘴角，“赌一把，总比硬冲强。”
莱卡沉默几秒，点头：“我带十个人，从B3通风口进去。但你们得把外面的火力拖住。”
“我们不拖。”林夜说，“我们引过来。”
他转头，对程序员下令：“黑进所有浮游炮台，改它们的巡逻路线，让它们往这边集中。”
“可我们刚躲开它们！”
“现在不用躲了。”林夜摸了下后颈，烙印还在发烫，“我们有燃料，也该烧一次了。”
程序员咬牙开始操作。几秒后，天边传来嗡鸣。三架浮游炮台从不同方向调头，首扑阵地。
火墙只剩最后一段。消防员把最后一罐燃料倒在地上，点燃。
林夜站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枚反物质手雷。这是从构装体残骸里拆出来的，不稳定，一碰就可能炸。
他盯着越来越近的构装体，耳边又响起嗡鸣。视网膜上，画面一闪而过：手雷落地，火光冲天，孩子在地下睁眼。
他没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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