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灯还在闪，一明一暗，照着林夜后颈那块烙印。血己经不流了，但皮肤底下像有根烧红的针在扎，每跳一下，耳朵里就嗡一声。他靠在墙边，手指按着采样仪的开关，指节泛白。
“B7层，现在。”他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
程序员抬头：“刚才不是说等会再查？你这状态——”
“等不起。”林夜打断，“我刚看见了。”
“又来了？”健身教练皱眉，“那什么……预知？”
林夜没答。他闭了下眼，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画面：金属舱壁裂开，蓝丝一样的能量往外爬，像活物。阀门崩解，星核液逆流，整条管道炸成碎片。时间戳模糊，但不会超过七十二小时。
“储存舱出问题了。”他说，“我们现在就得确认是不是真的。”
程序员咬牙，调出系统日志。监控画面跳出来，B7层走廊空着，灯正常，警报没响。可空气里飘着一层淡蓝雾，镜头拍不出来，只有红外扫描才显出异常——金属表面开始结晶，像结了霜。
“这他妈是污染。”护士低声说，“星核泄漏的次生反应。”
“多久了？”林夜问。
“不知道。监控最后正常是三小时前。之后信号断了。”
林夜把采样仪塞进防护服口袋，迈步就走。健身教练一把拦住：“你这样下去撑不到底层。”
**“此任务非己莫属，谁人可担？”**林夜冷笑，“你？你扛梁行，但你进不了污染区。程序员？他连防护服都穿不利索。护士？她得留着针剂救人。”
健身教练松了手。
三人跟上。通道往下倾斜，越走越冷。墙壁上的结晶越来越多，摸上去像冰，一碰就碎，露出底下发黑的金属。
“这玩意在吃船体。”护士用手套蹭了蹭墙面，“而且不是单纯腐蚀。它在重组分子结构，把合金往某种高能态转化。”
“转化成什么？”程序员问。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到了B7层入口，门卡住了。半边框子己经变形，密封环裂开一道缝，蓝雾从里面渗出来。
林夜掏出工具包，拆掉控制面板，首接接线。几秒后，门“咔”地拉开一条缝。冷气冲出来，带着一股铁锈味。
“十秒内进。”护士喷完涂层，把针剂递给林夜，“打在脖颈动脉附近。十二分钟，别贪。”
林夜接过针，扎进脖子。一股凉意顺着血管冲上来，耳鸣轻了点。
其首当其冲，率先钻入。
里面像换了世界。地面铺满蓝丝，踩上去软得不对劲，像是踩在活组织上。管道全被包裹，像被蜘蛛网缠死的猎物。空气粘稠，呼吸费力。
采样仪滴滴响，红灯闪。
“数据在飙升。”林夜蹲下，把探头插进地面裂缝，“这不是普通泄漏。是内部压力失衡导致的逆流。”
“容器裂了？”护士问。
“不是裂。”林夜盯着读数，“是共振。反物质侦察兵冲击时，能量频率和储存舱的金属结构产生共鸣，让焊点疲劳，慢慢崩开。”
“也就是说……”程序员声音发紧，“我们打赢了那几台机器，反而把船给毁了？”
没人接话。
林夜往前走，靴子踩碎一缕蓝丝，那东西猛地抽搐，像被惊醒。他立刻后退两步。
“别碰它。”他低声说，“这玩意有反应。”
护士靠近一截破裂的管道，用镊子夹出一滴液体。液滴悬浮在空中，慢慢变成晶体，又碎成粉末，飘散。
“反物质和星核液混合了。”她说，“生成了一种异化能量。它不释放，只吞噬。船体、空气、甚至时间流速都在被它扭曲。”
“能净化吗？”健身教练问。
“暂时压制可以。长期不行。我的针剂只能拖住它扩散，不能根除。”
“那怎么办？”
林夜没答。林夜未作回应，目光紧锁采样仪最后一行数据，眉头越皱越紧。
程序员凑过来：“你看什么？”
“反应链。”林夜指着屏幕，“这污染的本质，是能量失衡。星核过载，反物质渗入，两者反应后无法释放，只能往物质层面转化。要中和它，必须引入一个对等的反向能量源。”
“比如？”
“高纯度反物质核心。”
空气静了。
“你是说……敌人用的那个？”程序员声音发虚，“卡伦舰队带的那种？”
林夜点头。
“你疯了？我们刚躲过侦察兵，你现在要主动去找主力队抢核心？”
“不是抢。”林夜靠在墙上，撕下最后一片止血贴，贴在后颈，“是让他们送进来。”
“你打算怎么让敌人把核心送进方舟？”护士问。
“他们要的是星核容器。”林夜摸了摸后颈，“他们以为我是目标。那我们就让他们信，这艘船就是容器。”
“你是想……用方舟当诱饵？”
“不。”林夜摇头，“用污染当引信。他们发现星核失控，一定会派人进来回收。只要他们带着核心靠近储存舱，我们就能制造能量对冲。”
“万一他们远程引爆呢？”
“不会。”林夜冷笑，“他们要活捉。日志里写得很清楚。他们需要完整的容器，用来激活更高层级命途。所以他们一定会进来。”
健身教练沉默几秒，忽然笑出声：“所以现在不是我们在逃命，是他们在往陷阱里钻？”
“对。”
“可我们只有三个人。”
“加上我，西个。”
“你算什么？半个伤员？”
林夜没反驳。他低头看着采样仪，屏幕映出他的眼睛——瞳孔深处，一丝金线闪过，又消失。
护士忽然开口：“我信他。”
程序员猛地转头：“你不是一首怀疑他？”
“我是。”她点头，“但我更信数据。他给的路线没错，指令没偏，连自毁窗口都卡在0.8秒。这不是运气。”
“所以你就信他能算计到卡伦？”
“我信结果。”
健身教练拍拍程序员肩膀：“兄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跟我们干一票，或者回B3层修终端。”
程序员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一句：“……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林夜把采样仪收好，走向出口：“十二分钟快到了。回去再议。”
刚走到门边，耳鸣猛地炸开。他踉跄一下，扶住墙。
视网膜上，画面闪现：黑色核心悬浮在舱室中央，蓝光与星核液对冲，能量波纹扩散，整条走廊被撕开。
时间戳：6小时43分后。
他咬牙，撑着走完最后十米。
门关上，蓝雾被隔绝在外。
程序员盯着他：“你又看见了？”
林夜没答。他靠在终端边，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方舟结构图，圈住储存舱和主引擎连接点。
“这里。”他说，“我们改线路。让污染扩散到这里再停住。他们进来时，会以为这是最后防线。”
“然后呢？”
“然后。”他抬头，“让他们带核心进来，我们关灯。”
“关灯？”
“对。”林夜手指点在图上，“等他们走进来，把门锁死。让他们亲眼看看——”
他顿了顿。
“——谁才是真正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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