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升任副主任的第三天，轧钢厂的天气格外晴朗。
秋日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在杨厂长的办公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照着那只泡着浓茶的大号搪瓷缸子。
“小何，来，坐。”
杨厂长亲自给何雨柱面前的空杯里续上热水，茶叶在水中翻滚，散发出清新的香气。
“尝尝，朋友从南边带来的新茶。”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门关着，气氛显得既正式又随意。
何雨柱坐姿端正，腰板挺得笔首，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军人习惯。
“谢谢厂长。”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捂着，感受那份温度。
“小何啊，你来食堂这段时间，干得不错。”
杨厂长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一副闲聊的架势。
“工人们的反映很好，都说食堂的饭菜是越来越香了。
你为厂里立了功，厂里都记着呢。”
“这都是分内工作。”何雨柱的回答一如既往地简洁。
杨厂长笑了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分内工作，也要看怎么干。
有的人干一辈子，也就那样。
有的人，一点就透，干什么都像样。
小何，你就是后一种人。”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
“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但光有干劲还不够，还要会看路。
路走对了，事半功倍。
走错了，可就南辕北辙了。”
何雨柱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
他清楚，真正的戏肉要来了。
杨厂长见他不上道，只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厂里最近在考虑盖新的家属楼，名额很紧张。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住的也是老院子，不太方便。
要是能分到一套新楼房，两室一厅，那以后结婚成家，多敞亮？”
这话的分量不轻。
在这个年代，一套新房子，足以让无数人挤破头。
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
何雨柱抬起头，迎上杨厂长的视线。
“厂长，我就是个厨子，看不懂太复杂的路。
我只认一条理，就是把厂里拨下来的每一分钱，都变成工人兄弟们饭碗里的菜。
至于住的地方，现在挺好，我不挑。”
他把“厨子”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给自己划定一个清晰的界限。
我只管好我的一亩三分地，别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
杨厂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他没想到何雨柱这么不上道，自己把梯子都递到他脚边了，他居然连抬脚的意思都没有。
“你这个觉悟是好的。”杨厂长端起自己的茶缸，喝了一大口，掩饰住那一瞬间的不快。
“不过，食堂的工作，也不仅仅是做饭那么简单。
有时候，为了集体利益，一些事情需要更灵活的处理方式。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太明白。”何雨柱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只知道，规矩就是规矩。
食堂的采购有流程，报账有制度，我按着规矩办，就不会出错。”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因为这几句对话，凉了下来。
杨厂长把茶缸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行，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你还年轻，以后要走的路还长。
回去工作吧。”
“是，厂长。”
何雨柱站起身，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杨厂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拿起桌上的那份食堂成本报告，指甲在“节省金额”那一栏上划过，眼神阴沉。
这个何雨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本想拉拢过来，当一把好用的刀。
现在看来，这把刀不仅不听使唤，还可能割伤自己的手。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没走多远，就在走廊的拐角，何雨柱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李副厂长。
“何副主任，这么巧啊。”李副厂长脸上堆着笑，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
原来是夏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刚从杨厂长那儿出来？”
“李副厂长。”何雨柱点了点头。
“来来来，借一步说话。”
李副厂长把他拉到楼梯间的窗户边，这里人少，说话方便。
他从口袋里摸出包大前门，抽出一根递给何雨柱。
“不了，不会。”何雨柱摆手拒绝。
李副厂长也不介意，自己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何副主任，年轻有为啊。
食堂让你管得是井井有条，我是真佩服。”
“都是大家伙儿一起努力的结果。”
“你太谦虚了。”李副厂长弹了弹烟灰，“其实今天找你，是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凑近了一些，声音压得很低。
“你也知道，食堂每天采购的量不小。
猪肉、白菜、萝卜、粉条，找谁买不是买？”
何雨柱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我爱人那边有个远房侄子，自己搞了个副食品供应站。
小伙子人很机灵，货源也足，价格绝对公道。
你看，能不能把咱们食堂的采购，交给他来做？”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何雨柱心里冷笑。
“李副厂长，这不合规矩吧。”
“嗨，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李副厂长不以为然地挥挥手，“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你把采购交给他，我保证，肉是最好的肉，菜是最新鲜的菜，绝对误不了工友们的伙食。
再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交个朋友，你在厂里也好办事，对不对？”
他最后那句话，带着明显的暗示。
这是在告诉何雨柱，只要你点头，以后我罩着你。
“李副厂长，食堂采购，必须公开招标，这是厂里定下的原则问题，没得商量。”何雨柱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谁家的价格好，质量过关，我们就用谁的。
跟他是谁的亲戚，没关系。”
李副厂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夹着烟的手指顿在半空，烟灰簌簌地往下掉。
“何雨柱，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给我这个面子？”
“这不是面子问题，是原则问题。”何雨柱重复了一遍。
“好，好一个原则问题！”李副厂长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窗台上，火星子“滋啦”一声灭了。
他盯着何雨柱，眼神变得阴冷。
“年轻人，路不要走绝了。
太刚硬的东西，容易折。”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何雨柱不为所动。
“行，你有种。”李副厂长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补充了一句。
“咱们走着瞧。”
何雨柱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威胁吗？
上辈子在战场上，子弹从耳边飞过的时候，他都没怕过。
这种程度的口头恐吓，连让他心跳加速的资格都没有。
他知道，从今天起，杨厂长和李副厂长，这两个轧钢厂的头面人物，都会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之前只是因为断了财路而不满，现在，是彻底站到了对立面。
他们不会再试图拉拢，只会想方设法地打压，甚至铲除。
前方的路，更难走了。
但何雨柱的心里，反而升起一股战意。
他就是要看看，是这些盘根错节的蛀虫厉害，还是他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骨头更硬。
回到后厨，马华正带着几个学徒在切墩，案板上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
“主任，您回来了。”
“嗯。”
何雨柱脱下外套，系上围裙，拿起一把菜刀。
“今天晚上的加餐，做个锅包肉。
酸甜口的，让大伙儿开开胃。”
“好嘞！”
厨房里的烟火气，似乎能驱散一切阴霾。
对他来说，无论职位怎么变，这里，才是他的阵地。
而他的武器，就是手里的这把勺，和他心中那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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