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纪委三号接待室里，气氛庄重得能拧出水来。
何雨柱，王秀莲，张承志三人并排坐着。
他们对面，是市纪委主任王建国，以及两名神情严肃的记录员。
王建国的面前，摊着何雨柱带来的那个牛皮纸袋。
他一份一份地翻看着，从食堂那两万块的招待费黑洞，到德国镗床的数据造假，再到工会被挪用的奖金福利。
每多看一份，王建国的面容就更凝重一分。
接待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许久，王建国才放下最后一份材料，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何雨柱一眼。
这个年轻人，从走进这间屋子开始，就表现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仿佛他不是来举报，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这些材料，你们能保证全部属实吗？”王建国问。
“我们用党性和人格担保。”何雨柱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王秀莲和张承志也同时重重点头。
“好。”王建国站起身，在室内踱了两步，然后猛地停下。
“这件事，市里非常重视。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蛀虫，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同志。”
他走到电话旁，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接书记办公室……是我，王建国。对，有一件紧急且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刻汇报。关于轧钢总厂的……”
第二天，轧钢厂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在无数工人惊异的注视下，没有丝毫停顿地驶入了厂区，径首停在了办公大楼前。
车门打开，走下来西名穿着中山装、气质冷峻的中年男人。
为首的一人，国字脸，不苟言笑，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们没有理会任何人的问询，径首走上台阶。
厂办主任想上前搭话，却被为首那人一个制止的手势挡了回去。
“我们是市纪委调查组的，找你们杨厂长和李副厂长。”
厂办主任的腿肚子当场就软了。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轧钢厂。
“纪委来了！”
“乖乖，动真格的了！”
“肯定是出大事了！”
车间里，工人们交头接耳，手里的活都慢了下来，所有人的耳朵都竖着，想捕捉来自办公楼方向的任何一丝风声。
食堂后厨，马华凑到正在切墩的何雨柱身边，压低了嗓门，兴奋地说道：“师傅！师傅你听说了吗？纪委的人来了，把杨厂长和李副厂长的办公室都给占了！”
何雨柱手里的菜刀依旧平稳，将一块冬瓜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
“知道了。”
他甚至没有抬头。
那份平静，让马华愈发觉得自己的师傅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厂长办公室里，气氛己经降到了冰点。
杨卫国和李爱民坐在沙发上，对面是纪委调查组组长周正，以及他的组员。
“周组长，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杨厂长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们轧钢厂一向是先进单位，我和爱民同志也是兢兢业业，怎么会惊动纪委的同志呢？”
李副厂长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周组长。肯定是有人恶意诬告！我猜就是那个食堂的何雨柱！那小子仗着自己有点功劳，就目无领导，几次三番跟我们对着干，肯定是怀恨在心，捏造事实报复我们！”
两人一唱一和，把自己塑造成了被刁民陷害的清廉干部。
周正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评价。
等他们说完了，才从公文包里拿出第一份文件，推到了两人面前。
“这是轧钢厂食堂去年的招待费账目，上面有你们二位的亲笔签名。我想请问，这一年总计一万三千元的招待费，都招待了哪些单位的什么人？有留存记录吗？”
杨厂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副厂长的眼角开始抽搐。
“这……这个时间太久了，很多都是迎来送往的临时招待，哪能都记得……”
“是吗？”周正不置可否，又拿出几份按着红手印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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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诬告！这绝对是诬告！”李爱民猛地站了起来，“他们肯定是被何雨柱收买了！”
“坐下！”周正厉喝一声。
李副厂长被这声断喝吓得一个哆嗦，又跌坐回沙发上。
周正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将最后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三年前，德国S-3型精密镗床验收，空转磨损率超标百分之三。原技术科工程师张承志拒绝在合格报告上签字，随后被调离核心项目组。最终的合格报告，是由杨卫国厂长你亲自签字批准的。而负责那次验收的，正是李爱民副厂长你，对吗？”
“报告显示，验收后不到半年，该镗床核心轴承就出现严重磨损，被迫停机大修，造成了近十万元的损失。杨厂长，李副厂长，你们二位，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一下，宛如重锤，彻底击碎了两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杨厂长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想去端茶杯，手却抖得连杯盖都拿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李副厂长则面如死灰，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的对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调查组兵分几路，在厂里展开了细致的调查。
他们找了财务科的每一个人谈话，核对每一笔可疑的账目。
他们去了工会，王秀莲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了被克扣的劳保福利、高温补贴的发放记录。
他们走进了每一个车间，随机找工人问话。
起初，工人们还有些顾忌，说话藏着掖着。
但当调查组拿出那些被贪墨的福利清单时，工人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
“没错！发的手套薄得跟纸一样，没用两天就破了！”
“高温补贴，账上写的五块，到我们手里就三块！剩下的钱呢？”
“还有那次机床事故，明明是零件有问题，最后却赖在老师傅操作失误上，把他给开除了！太黑了！”
群情激愤。
一桩桩，一件件被掩盖的旧事，全都被翻了出来。
两人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两人被要求停职接受调查，每天只能待在办公室里，哪儿也不许去。
往日里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阿谀奉承的人，现在见到他们都躲得远远的。
一个星期后。
那辆黑色的伏尔加，再次出现在轧钢厂。
这一次，后面还跟着一辆绿色的吉普车，上面下来两名穿着警服的公安。
调查组组长周正，带着公安同志，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办公大楼。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都清楚，要大结局了。
周正推开杨厂长办公室的门。
曾经意气风发的杨厂长，此刻头发散乱，眼窝深陷，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抽着烟。
“杨卫国。”
周正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经过调查组核实，你伙同李爱民，在任职期间，存在严重的贪污、挪用公款、渎职等违法乱纪行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根据纪律条例和国家法律，经市委研究决定，对你和李怀德，正式予以收押。”
杨卫国手里的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惊恐和不信。
“不……不可能……我为厂里做了那么多贡献……你们不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两名公安己经走上前，站在了他的左右。
其中一人拿出一副冰冷的手铐，在他眼前晃了晃。
“杨卫国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看着那副闪着金属寒光的手铐，杨卫国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他瘫在椅子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公安不再犹豫，伸手抓向他的手腕。
咔。
一声轻响。
冰冷的手铐，死死地锁住了那只曾经在无数文件上签下大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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