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南，清水原。
这片地位于河套平原腹地的沃野。
水草丰美，溪流纵横，素有“塞上江南”之称。
历来是中原王朝在北方最为重要的天然养马地之一。
此刻，这片辽阔的原野上——
旌旗招展，人马喧腾。
新组建的铁鹰营正于此集结。
…………
都说汉地缺马，难以组建强大的骑兵。
此说其实不尽然。
若与逐水草而居、全民皆骑的草原游牧民族相比，中原王朝的战马数量自是相形见绌。
然而，纵观天下十三州，仍有三个边陲重镇，凭借地利之便与历代经营，得以蓄养骏马，编练精锐铁骑，威震边陲。
那便是——凉州、并州、幽州。
由此三州诞生的“凉州铁骑”、“并州狼骑”、“幽州突骑”，堪称中原王朝对抗北方胡骑的三大钢铁脊梁。
并州朔方郡，正位于水草最为丰美的河套地区核心。
依托这片宝地，坐镇于此的晋阳侯李道敬，不仅练就了天下闻名的朔方铁步，更苦心经营，一手打造了五支精锐骑兵营——飞虎营、飞豹营、飞云营、长林营、骁山营！
五营精锐骑兵，拢共近万骑！
纵横北疆，令胡人闻风丧胆！
因而，被敬畏地称为“并州狼骑”！
…………
而今，烽烟再起，大战将至。
李道敬毅然决策，新建第六支精锐骑兵营，命名“铁鹰”！
首属大都督府麾下！
并以年仅十九岁却战功赫赫的嬴渊为都尉！
冀望其能如猛鹰般翱翔搏击，成为插入匈奴腹心的一柄利刃！
…………
铁鹰营新建的驻地内。
一派繁忙却又暗流涌动。
从并州后方各郡紧急抽调而来的两千名战兵、两千名辅兵役夫己相继抵达。
在千将关千剑以及嬴渊从锐虎营带来的老弟兄卫鸾、萧方等人的指挥下，己经完成了初步的集结列队。
关千剑站在临时垒起的高台上，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眉头紧锁。
这些新到的士卒，大多是从各郡边军中挑选出来的老卒，经验丰富。
但也正因如此，个个身上都带着边军特有的桀骜与痞气。
他们彼此交头接耳，队列略显散漫。
许多人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新环境、新上官的审视与怀疑。
尤其是那些凭借军功升上来的校尉、百将、军侯们。
此刻更是面露不满，低声抱怨着：
“真他娘的晦气！”
“老子在武川待得好好的，吃香喝辣，突然一纸调令就给扔到这朔方来了！”
“就是！还他娘是划给这么个新建的营，归一个十九岁的毛头小子管束？”
“听说那小子几个月前还是个烽燧戍卒？”
“开什么玩笑！”
“站了这大半天，连都尉的人影都没见着！”
“这小子到底懂不懂带兵？会不会打仗？”
“别是个只会闷头冲杀的愣头青，到时候把弟兄们都带进鬼门关！”
“哼，黑石堡和朔方城下那点战绩，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水分？”
“说不定是老侯爷看在谁的面子上，硬捧出来的呢！”
“大伙儿说，个人武勇厉害，跟统帅一营兵马能是一回事吗？”
抱怨之声如同瘟疫般在队列中蔓延扩散，越来越响。
甚至己有人公然扬言，要联名上书，恳请老侯爷收回成命！
——要么撤销这铁鹰营编制，要么就换个有资历、能服众的老将来担任都尉！
关千剑面色铁青，几次厉声呵斥。
卫鸾、萧方等人也竭力安抚弹压。
但，收效甚微。
这些骄兵悍将的疑虑与不满，并非凭空生事。
对于他们而言，刀口舔血，脑袋别腰带上拼命，可不会跟你闹任何儿戏！
任何‘关系户’或‘虚假战绩’都不可能让他们信服！
唯有真正的实力与过硬的战绩，方能征服他们！
就在关千剑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场面的时刻——
轰隆隆隆……！
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陡然传来一阵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
初时如远方闷雷滚动！
旋即迅速变得清晰、密集！
最终化为一片山崩地裂、令人心胆俱颤的恐怖声浪！
——那是成千上万只马蹄同时践踏大地才能发出的恐怖声响！
整个清水原似乎都在这种恐怖的威势下微微颤抖！
…………
几乎是条件反射。
刚才还在抱怨不休的铁鹰营士卒们瞬间脸色一变！
所有的散漫与不满顷刻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长期戍边形成的战斗本能被瞬间激活！
人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身体绷紧，目光锐利地射向北方烟尘腾起的方向！
队列自发地变得紧密，一股凛然的杀气开始弥漫。
有经验丰富的老兵厉声嘶吼：
“敌袭？！”
“是胡狗的大股马队！”
“弟兄们，准备接战！”
“…………”
“慌什么！！！”
千将关千剑声如洪钟，压下了一片骚动。
他极目远眺，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狂喜之色。
“都把兵器收起来！不是胡贼！”
“是咱们的嬴都尉回来了！”
关千剑猛地转身，对着台下惊疑不定的数千将士，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是嬴都尉！”
“他带着给咱们铁鹰营弟兄们的见面礼——回来了！”
此言一出，全场愕然，一片哗然！
“什么？嬴都尉？”
“见面礼？”
“关千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北方来的……难道是……”
不待众人猜测，那支庞大的队伍己如同席卷大地的狂潮般奔涌而至！
烟尘滚滚，遮天蔽日！
待到稍近一些，众人这才看清——
那竟是一支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马群！
足足数千匹毛色各异、体型雄健的骏马正在肆意奔腾！
而在马群之中，仅有寥寥数百名骑兵穿插驱赶，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为首一将，并非嬴渊，而是性格暴烈如火的大嗓门千将曹千曲！
曹千曲一马当先，老远便挥舞着手臂。
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纵声狂吼道：
“我们回来了……！”
“老关！快！快组织人手！接收战马！”
“他娘的，咱们发财了！发大财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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