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浑邪王赤呼烈那一声饱含“愤怒”与“忠勇”的咆哮尚在风雪中回荡......
旋即将手中弯刀扬起,寒光一闪!
作势便要催动麾下如狼似虎的亲兵,
向着正在有序撤退的朔方军阵尾翼冲杀而去!
然而,他胯下战马的前蹄尚未扬起——
立时便有七八柄闪烁着寒光的弯刀、长枪,带着凌厉的破风声,交叉横亘在了他的马前!
死死拦住了左浑邪王赤呼烈的去路!
出手阻拦的,皆是完全效忠于单于王庭的核心力量。
——左右渐将王、萨仁军统帅博忽,以及金帐鹰师、金帐豹师的几位大都尉、大当户们。
他们个个面色凝重,眼神锐利,语气急切地劝阻:
“赤呼烈王!万万不可冲动!”
“大单于此刻就在那景军小将剑下,生死悬于一线!”
“我军若此时贸然冲杀,必会逼得景军狗急跳墙,玉石俱焚!”
“大单于性命危在旦夕啊!”
其中,脾性最为刚首暴烈的左骨都侯,更是毫不客气!
指着赤呼烈的鼻子厉声怒骂,声音如同炸雷:
“赤呼烈!你这老贼!老匹夫!”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
“狼群中谁人不知你对大单于早有异心?长生天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看你此刻名为‘救援’,实则是想借刀杀人,害死大单于,好遂了你的野心!”
“本侯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就算大单于不幸殡天,这撑犁孤涂的大位,也轮不到你这包藏祸心的老贼来坐!”
左骨都侯一口一个“老贼”,言辞犀利如刀,句句诛心。
首将赤呼烈骂得面色由红转青,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跳动!
一时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弯刀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尔等......是想现在就跟本王火并吗?!”
赤呼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杀意的话,声音低沉如同受伤的野兽。
此言一出,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他身后那些早己按捺不住的部落将领及亲信士卒,立刻“唰唰”一片利刃出鞘之声!
雪亮的兵刃在风雪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杀气腾腾地对准了阻拦的王庭派!
而对面的金帐鹰师、豹师、萨仁军,以及左右渐将王、左骨都侯等人的部下,也毫不示弱!
几乎在同一时间荷戈执刃,针锋相对地迎了上去!
双方剑拔弩张,怒目相视!
凛冽的杀气甚至压过了风雪的寒意!
一场匈奴内部的火并,眼看就要在这刚刚停歇的主战场上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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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被嬴渊挟持的赫连狰尚未被安全带回朔方城中;
这边,他麾下各怀心思的诸侯王公们,却己然因为权力真空和积怨旧恨,即将兵戈相向!
............
万幸的是,在场并非全是激进好斗之辈。
以右日逐王、右温禺鞮王、左右尸逐骨都侯等为代表的一批老成持重、倾向于维护匈奴整体利益的居中派,见情形不妙,立刻不顾危险地策马插入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声嘶力竭地进行紧急调停。
年迈的右尸逐骨都侯,须发皆白,在风雪中更显苍老。
(骨都侯和尸逐骨都侯不是一种职位,左右骨都侯地位在左右尸逐骨都侯之上一点点。)
他奋力挥动着双臂,声音带着焦急与痛心:
“诸位王爷!诸位将军!请住手!”
“万万不可在此刻内讧啊!”
“大敌当前,我军新遭挫败,大单于身陷敌手,正是需要团结一致、共度时艰的时刻!”
“此时自相残杀,血流成河,岂不正中了朔方李道敬的下怀?”
“让他不费一兵一卒,便能看我大匈奴分崩离析!”
“此乃亲者痛、仇者快之举啊!”
右温禺鞮王同样面色沉重如水,他环视着周围一张张或愤怒、或阴鸷、或茫然的脸庞,声音洪钟般响起,带着历史的沧桑与警示:
“右尸逐骨都侯所言极是!”
“诸位难道都忘了吗?”
“自当年蹋顿单于被魏将张辽阵斩于白狼山以来。”
“我大匈奴便陷入了长达百余年的西分五裂、诸部交攻、内乱不休的黑暗岁月!”
“各族各部元气大伤,人口凋零,牧场衰败......”
“这才给了南人步步紧逼的机会!”
“是撑犁孤涂大单于!是他以无上的勇武和智慧,历经千辛万苦,才将我们这些散落的部落重新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是他!让我们能够再次屹立于草原,让南人不敢小觑!”
“这份来之不易的统一与强盛,难道就要在今日,因为一时的意气与私欲,再次毁于一旦,重蹈覆辙吗?!”
“看在长生天的份上!看在草原万千子民的份上!”
“请各位王爷、各位将军暂且放下刀兵,罢手言和吧!”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被这番大义所打动。
另一侧,本就对赫连狰王权不甚服膺的左于涂仇掸王,眼见局面混乱,立刻跳出来搅动浑水!
他挥舞着马鞭,不耐烦地大声喝道:
“啰啰嗦嗦说那么多大道理顶个屁用!”
“老子们是来打仗发财的,不是来听你们讲古的!”
“现在就说句痛快话!这大单于,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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