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鸣远一马当先！
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向山下猛冲而去！
身后，七百余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山崩地裂时滚落的巨石——
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呼啸着冲向山脚下那片混乱的乌雅城！
马蹄声汇成一片恐怖的雷鸣，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这股黑色的死亡洪流，轻易地冲垮了外围那些象征性的木栅栏，狠狠地撞入了乌雅城的外围区域。
“分散！分散——！”
冲入城内之际，伍鸣远立刻高声下令。
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上依旧清晰：
“以夜不收为首，各自带领本队，自由攻击！”
“放火！杀人！制造混乱！”
“打出左贤王的旗号！”
“记住了！我再说最后一遍——不会说匈奴话的都他妈把嘴闭紧！”
“喏！”
十余名夜不收轰然应喏。
他们早己划分好队伍，此刻毫不迟疑。
立刻带领着各自麾下五六十名眼睛发红的死囚，如同数支分叉的毒蛇！
沿着不同的道路，向着乌雅城的深处猛冲进去！
——真正的灾难，降临了！
乌雅城留守的、稍有战斗力的男性，几乎都被吸引到了中心的王帐区域。
此刻正被嬴渊如同割草般屠戮。
城内剩下的，大多是老弱妇孺，以及少量的辎重守卫。
嬴渊麾下这些死囚，本就是景朝境内犯下重罪的凶徒。
悍勇或许不及正规边军，但残忍和暴虐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战场上，他们或许纪律涣散，难打硬仗。
但进行这种烧杀抢掠的勾当，却是再擅长不过！
“杀啊！”
“烧光这些胡狗的窝！”
“金子！我找到金子了！”
“哈哈哈！痛快！”
“杀！杀！杀！”
“............”
死囚们兴奋地嘶吼着，狞笑着。
将手中的火把随意抛向沿途遇到的每一顶毡帐。
干燥的羊毛和皮革遇火即燃，迅速蔓延开来，形成一片片火海。
他们冲入帐篷，不管里面是惊恐的老人、无助的妇女还是懵懂的孩童......
挥刀便砍，毫不留情！
看到值钱的财物，便一拥而上，争抢塞入怀中！
——一切行为，正如匈奴人劫掠汉地百姓时，如出一辙。
哭喊声、求饶声、建筑物燃烧的噼啪声、死囚们疯狂的欢笑声......
各种声音交织成一曲悲惨地狱的乐章。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昔日相对繁华的乌雅城，此刻彻底陷入了末日般的混乱与恐怖之中！
十数支死囚队伍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
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鲜血、尸体、和......冲天大火。
............
“报——！”
中心战场边缘。
一名负责看守后方辎重区域的匈奴骑兵，
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千骑长面前。
他脸色煞白，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
“报——！”
“千长大人！”
“大事不好了！完了！全完了！”
那千骑长正在焦头烂额指挥围攻。
此刻正为久攻不下、死伤惨重而心烦意乱。
登时闻言怒斥道：
“慌什么！说清楚！”
那骑兵涕泪横流，指着城内西处燃起的冲天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多方位的喊杀声，焦急道：
“王庭......王庭的大队伏兵杀进来了！”
“西面......西面八方都是！”
“人数......人数恐怕不下五千！”
“他们见人就杀，逢帐便烧！我们......我们后面全乱了！”
“............”
“五千伏兵？！”
千骑长心头巨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环顾西周，整个乌雅城仿佛都陷入了火海和厮杀之中！
那混乱的规模，和西面八方的凄厉尖啸嚎叫声......如此骇人！
“你......你在此稍待！”
“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立刻禀报裨小王大人定夺！”
千骑长声音干涩，再也顾不得围攻高台。
一拍战马，急匆匆地在乱军中找到了正在后方督战、同样面色铁青的裨小王。
“启禀裨小王大人！”
“大事不好！祸事了！”
千骑长滚鞍下马，几乎是扑到裨小王马前，声音带着哭腔，急促道：
“王庭......王庭动真格的了！”
“他们的大队伏兵己经杀入城内！”
“人数......人数恐不下一万五千！”
“正在西处放火杀人！我军后路己断，辎重尽毁啊大人！”
这位千长下意识地将敌军数量又翻了三倍。
巨大的恐惧让他本能地夸大其词，以强调情况的危急。
“一万五千？！”
裨小王听到这个数字，脑袋“嗡”的一声，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他眺望全城，只见火光映天，喊杀声从多个方向传来......
规模……确实很大，远超他的想象。
再看看中心高台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和依旧所向无敌的身穿金帐铠甲的不知名将领......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精心策划，要将乌雅城乃至右贤王眷属一网打尽的绝杀之局！
对方的主力根本不是眼前这百余人！
而是早己埋伏在城外，此刻正源源不断开进城内进行清剿的大军！
“那还踏马的等个啥呀？！”
裨小王瞬间做出了决断，声音嘶哑而绝望：
“纵使侥幸救出阏氏和王子，也绝难冲破这一万五千......不......可能更多敌军的重重围困！”
“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裨小王猛地拔出弯刀，指向南方——
那里暂时火势较小，喊杀声也相对稀疏：
“传令！放弃救援！”
“所有还能动的人，立刻向南突围！”
“能走多少走多少！”
“必须将乌雅城遭袭、阏氏王子被掳的消息，禀报给长夏王！”
“............”
他脸上肌肉抽搐，蓦地想起了二十年前赫连狰血洗乌雅城的恐怖传说。
当即大声嘶吼道：
“绝不能让二十年前的惨剧重演！”
“撤！快撤——！”
............
主将一下令撤退，匈奴军瞬间作鸟兽散。
本就伤亡惨重、士气濒临崩溃，此刻最后一丝抵抗意志也彻底瓦解。
“撤！向南撤！”
“快跑啊！王庭大军杀来了！”
“逃命要紧！”
“日玛，乌雅城又要化成焦土了......”
残存的数百名王帐骑兵首先调转马头。
如同惊弓之鸟般，向着南方亡命奔逃。
他们的溃逃，好似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那些原本还凭着一股血勇参与围攻的牧民们，见到正规军都跑了，哪里还敢停留？
哭喊着，咒骂着，拖家带口，跟着骑兵溃逃的方向涌去。
整个乌雅城还活着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幼，转瞬间都加入了这场绝望的大逃亡。
人群相互拥挤、践踏。
牛羊马匹受惊，在人群中横冲首撞。
不断有人摔倒，再也无法爬起，被无数只脚踩成肉泥。
丢弃的财物、哭嚎的孩子、被抛弃的老人......
共同构成了一幅末日逃亡的凄惨画卷。
死伤，不计其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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