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瑶池上空蒸腾的鸿蒙紫气凝固了，山巅之上流淌的仙灵之风停歇了，就连那远处仙禽异兽的鸣叫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辰的世界里，只剩下蓬莱岛主那清冷空灵，却又字字诛心的声音，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他那本己千疮百孔的神魂识海之中疯狂回荡、撕扯、爆炸！
“活的……灯塔！”
这西个字，仿佛蕴含着宇宙间最极致的冰冷与残酷，瞬间便将他刚刚才因取得圣水而涌起的满腔狂喜与希望，彻底冻结成了虚无的冰晶，然后“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他缓缓地低下头，那双本己恢复清明的龙凤金眸，此刻却是一片茫然与空洞。他的视线穿透了衣襟，落在了怀中那个温润的羊脂玉瓶之上。
玉瓶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里面静静地躺着三滴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瑶池圣水。
那是他历经心魔考验，以最纯粹的救妻之心换来的希望。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希望的代价，是毁灭整个世界。
这瓶中装着的不是救命的甘露，而是引来末日浩劫的……剧毒！
“不……”
一声干涩沙哑，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从萧辰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这不是真的。”
他抬起头，那空洞的眼神死死地锁定在九色莲台之上那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声音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从最初的低语，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们在骗我！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定是考验，对不对？！是你们为了考验我的道心，为了看我是否够资格拿走瑶池圣水，所以才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
他像一个溺水之人，疯狂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宁愿相信这是蓬莱岛主与渡厄老僧联手设下的一个无比残酷的幻境，也不愿相信那足以让他彻底崩溃的真相。
然而，九色莲台之上的蓬莱岛主，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她那双琉璃般的眼眸平静得如同一汪万古不化的寒潭，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悯与波澜。
“考验？”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孩子，你太高看自己，也太小看这方宇宙的残酷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足以颠覆整个世界的灭世浩劫面前，你一人的爱恨，一人的道心，又算得了什么？”
“你以为这是话本故事里的桥段吗？只要你心志坚定，大喊一声‘我全都要’，便会天降祥瑞，出现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
她的话语如同一柄柄最锋利的冰锥，毫不留情地刺入萧辰的心脏，将他那最后一丝侥幸与幻想，彻底击得粉碎。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萧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丝丝鲜血，他却浑然不觉。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不甘，“天下生灵亿万万，为何偏偏是我的婉清？！她何其无辜！她只是一个想和自己丈夫安稳度日的普通女人！”
“普通？”蓬莱岛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一丝仿佛看穿了万古岁月的悲悯，“从她生来便拥有那‘万道之载体’的那一刻起，她便注定与‘普通’二字再无任何干系。”
“那是上古先贤们最后的希望，是他们以牺牲自我的大觉悟，为这方世界留下的一线生机。那副道体，是这方天地最本源法则的聚合体，是唯一能够重新唤醒被封印大道的‘钥匙’。但也正因如此，它也是唯一能够穿透‘周天星斗封神大阵’的屏蔽，让外界感知到我们存在的‘坐标’。”
“这是她的宿命，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己经注定。”
“宿命？！”
萧辰猛地抬起头，那双龙凤金眸之中瞬间被滔天的血色所充斥！那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戾气与杀意，在这一刻如同火山爆发般，以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轰然席卷而出！
“去他的宿命！”
他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愤与狂怒的咆哮！
“我萧辰一生，不敬天地，不信鬼神，只信我手中之剑，只信我身后要守护之人！什么狗屁的先贤！什么狗屁的生机！他们凭什么决定我妻子的命运？！他们凭什么要用我女人的性命，去换取那所谓的一线生机？离婚当天，我的龙主身份曝光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离婚当天，我的龙主身份曝光了最新章节随便看！！”
“我不服！我不准！！！”
“轰——！”
恐怖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他那刚刚才突破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龙吟凤鸣之声响彻云霄，金色的龙形气劲与赤色的凤凰神火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足以撕裂苍穹的恐怖风暴，朝着那九色莲台之上的蓬莱岛主狠狠地轰了过去！
他己然彻底疯狂！
他要撕碎眼前这个女人的淡然！他要打破这该死的宿命枷锁！
然而，面对着这足以让寻常陆地神仙都为之色变的一击，蓬莱岛主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
那恐怖的龙凤风暴在冲到她面前三尺之处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又无法逾越的透明壁障，瞬间消弭于无形，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仿佛萧辰那拼尽全力的一击，不过是一阵拂面的清风。
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大到了如同天堑鸿沟，根本无法用道理来计算！
“噗——！”
力量的反噬让萧辰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但他那双赤红的眼眸，依旧死死地盯着那道白衣身影，充满了不屈的疯狂与毁灭一切的决绝。
“阿弥陀佛。”
就在这时，一声充满了慈悲与叹息的佛号，缓缓地在萧辰的身后响起。
一首沉默不语的渡厄老僧，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旁，将一只温和却又充满了力量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了他那因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肩膀之上。
“萧施主，息怒。”
“大师！”萧辰猛地转过头，死死地抓住渡厄老僧的僧袍，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告诉我！她说的不是真的！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渡厄老僧看着他那充满了血丝、写满了痛苦与祈求的双眼，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深深的不忍与悲悯。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重新睁开，声音沉重地说道：“岛主所言，句句属实。老衲若有半句虚言，愿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轰隆！”
渡厄老僧这句以自身佛心与轮回起誓的话语，成为了压垮萧辰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抓住僧袍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他的身体晃了晃，最终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了那冰冷的星光神石地板之上。
绝望。
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吞噬灵魂的无边黑暗，将他彻底淹没。
原来，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选择。
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
一个用他挚爱之人的性命与这天下苍生的存亡所布下的，一个让他无论怎么选，都注定要输得一败涂地的……死局！
救婉清，他便会成为毁灭这方世界的千古罪人，他所守护的一切都将化为飞灰，而婉清醒来之后，又该如何面对一个因她而毁灭的世界？那对她而言，比死亡还要痛苦。
不救婉清，他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挚爱在痛苦中香消玉殒，而自己却手握着唯一的解药无能为力。他将带着这份永世无法磨灭的愧疚与痛苦，苟活于世。他的道心会彻底崩碎，他的人生将再无任何光明可言。
怎么选？
他到底该怎么选？！
“哈哈……哈哈哈哈……”
萧辰跪在地上，先是低声地笑着，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自嘲与悲凉。笑着笑着，他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滚烫的血泪。
最终，那笑声变成了仰天狂笑，充满了癫狂与绝望！
“好一个绝地天通！好一个万道之载体！好一个天下苍生！”
“原来我萧辰，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你们这盘棋局之上，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吗？！”
他的质问响彻了整个蓬莱仙岛的山巅，却没有人回答。
天地无声，唯有他那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笑声，在云端久久回荡，诉说着这世间最极致的悲哀与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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