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榜首的名字会流血
公告廊下的冥雾还未散尽,贾凤仰头望着那方烫金榜文,"贾凤"二字在雾中泛着冷光。
鬼差们的议论声像游丝般飘过来,她却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自入地府以来,这是她头一次离"判官"二字这么近。
指尖无意识抚过榜单边缘,粗糙的纸面突然触到一片湿凉。
她微怔,凑近了些,借着廊下青灯细看。
那乌亮的墨迹里竟渗出极细的血丝,顺着"贾"字的横折钩蜿蜒而下,在"凤"字的尾羽处聚成一滴,"啪"地落在青石板上。
"嗤——"
血珠落地的瞬间,石板腾起一缕青烟,凹出指甲盖大的坑。
贾凤瞳孔骤缩,后颈泛起凉意。
她想起铜舌自爆前说的"你不该碰这个系统",想起小凫魂核上那道不属于阴司的指痕。
原来这榜首不是荣耀,是刻在额头上的靶子。
"白疏?"她低唤一声。
纸灯笼里的魂火晃了晃,白疏的声音从灯芯里挤出来:"我在,阿姐。"
"去莲渡院,取我藏在怨气石下的旧腰牌。"贾凤摸向袖中,半页焦黑名册硌得手背生疼,"快。"
白疏的魂火"呼"地窜高两寸,灯笼纸簌簌作响,转眼便没入雾里。
贾凤望着榜单上那抹血色,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她生前被屈打时,咬碎牙龈渗进喉咙的味道。
她伸手按住"贾凤"二字,血丝立刻顺着指缝爬上来,像活物般往她袖口里钻。
"阿姐!"赤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气喘。
他浑身滴着水,手里捧着个裹满油布的陶罐,"刚从铜舌焚身的刑殿赶过来,这雨邪性得很,沾到魂体就像撒盐......"
贾凤接过陶罐,油布掀开的刹那,腐臭的骨灰味混着雨水涌出来。
她皱了皱眉,从腰间解下验尸用的铜筛,又摸出个青瓷小瓶——里面装着她用饿鬼道怨魂提炼的尸油。
这是人间仵作"以油显痕"的法子,阴司鬼差从不用,却能让被焚烧的魂魄留下最后痕迹。
"你且守着门。"她将陶罐里的骨灰倒在黄符纸上,蘸了尸油抹在筛网内侧。
赤鼻立刻退到廊下,腰间鬼头刀的刀环撞在柱子上,"当啷"一声。
筛网落下的瞬间,骨灰里飘起几星幽蓝。
贾凤屏住呼吸,用银针挑起其中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刻着"承器·备选·轮转第七次失败"。
她的指尖发抖,小凫的名字突然在耳边炸响。
原来那些婴魂不是无辜,是被反复试验的"容器",小凫不过是第七次失败的残次品。
"阿姐!"白疏的灯笼"扑棱"一声撞在窗棂上,纸糊的翅膀都皱了,"腰牌拿到了!"
贾凤接过腰牌残片,那是她生前最后一件信物,边缘还留着刽子刀刃的缺口。
她将残片按在榜单的血渍上,腰牌突然发烫,烫得她掌心发红——这是她生前最后一滴心头血浸染的痕迹,此刻正映出一段残影。
青砖铺就的殿阶上,一个穿绯色官服的女子跪伏着,发簪散了,青丝披在地上。"命格不可私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大人要改的不是一个婴孩,是整座轮回台的根基!"
廊下突然刮起阴风,残影里冲进几个黑袍人,拽着女子的胳膊往暗室拖。
女子拼命挣扎,一只绣着缠枝莲的鞋掉在阶前。
贾凤盯着那只鞋,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那鞋面上的针脚,和她母亲生前给她做的小鞋一模一样。
"咔嚓!"
青灯突然爆了灯花,残影消失。
贾凤猛地扯下腰间的银链,链上挂着她生前用骨刀磨的刻刀。
她转身冲进莲渡院旧档室,案头还摊着那幅星轨图。
小凫的婴星在图上明明灭灭,她顺着星轨往下找,指尖在"紫微垣·帝座"旁停住了。
"他们要换的,不是命格......"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要换个'天命所归'。"
窗外炸起一声惊雷,雨幕里突然闪过一道红光。
贾凤猛地抬头,公告廊的方向亮如白昼——那张烫金榜文上的"贾凤"二字正在抽搐,墨迹像被无形的手揉搓着,渐渐扭曲成"异常"两个字。
"阿姐!"赤鼻撞开档室门,浑身湿透,"人事司的老张头说,您的晋升核准卷在偏阁最下层,我和白疏......"
"拿来。"贾凤伸手。
白疏从灯笼里抖出一卷黄纸,封皮上"贾凤·判官试炼营"几个字写得端端正正。
她摸出银针,在指尖轻轻一刺,魂血渗出来,沿着针尾滴在纸背。
字迹慢慢显出来:"癸水命格,宜观三载,勿授实权。"末尾的印章不是阴司六曹印,而是半枚残缺的朱记——"南天门巡察司"。
贾凤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沙哑。
她想起铜舌临死前说的"香火首送南天门偏殿",想起太子少保私印上的纹路,想起小凫复燃的婴星。
原来这榜首是戏,是给天上那位看的戏,是让她以为自己破了局,其实早被局中局套牢。
"阿姐?"赤鼻小心翼翼地唤她。
贾凤将所有线索收进檀木匣,锁扣"咔嗒"一声。
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指腹着匣上的铜纹。
雨停了,公告廊的方向传来扫街鬼差的吆喝声。
"明日清晨,"她轻声说,"去昭冤司交接旧档。"
暗夜里,那方烫金榜文上的血渍还在渗,"贾凤"二字的笔画裂缝中,慢慢爬出一只墨色的手。
(http://www.220book.com/book/MRLA/)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